人数过千，接地连天。
在城寨各处空地、小巷中，或捉对厮杀，或群起攻之，没有一刻是不见血的。
不过形势还好，起码比陈卫仁预想中要好得多。
这一战，除了响应号召的北区青壮，不少南区人也偷偷加入队伍，自发聚集在陈氏的大旗之下，合流后总数超过4000人。
反观合图，在前方冲杀的，基本上都是从九龙、湾仔等堂口抽调的人手。
而其陀地，城寨中的大部分马仔，十有八九和对面沾亲带故。
他们大多在开战时，立马找到自家的叔伯兄弟，边打边聊，主打一个出工不出力，静待战局结束。
当然，战前鼎爷对这种情况也有预料，还多次反复强调过字头家法。
但如今看来，骨肉亲情终归要大过于帮规家法。
此消彼长，天时地利人和，陈卫仁占据了其二。
三楼靠窗观战的那些明眼人都已看出，合图败亡只是早晚的问题。
现在他们所要思量的，应该是怎么保下合图这块招牌和鼎老鬼的命。
各方大佬互相交换眼神，小声商议起来。
他们很现实，合图的衰败不可避免，原来的鼎爷也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老鬼。
保住合图与鼎爷，一则是同为老大、龙头必然的考量；二则用他们，来限制陈卫仁继续做大。
可事情真会如他们所想吗？
不会！
开战前，陈卫仁早已定下速战速决、擒贼擒王的策略。
随着战局越发焦灼，鼎爷不断派出身边得力人手前往各处支援。
陈卫仁当机立断，在石头仔、常威、来福等人的护送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向鼎爷靠近。
挡在前方的合图小弟，像被收割的稻谷，成片倒下。
鼎爷终于从战局中收回心神，发现了陈卫仁的异动。
此时，两人距离已不足五米。
“哈哈，姓陈的小子，你是来杀爷爷的？”
鼎爷身为合图坐馆，有独属于自己的傲，哪怕刀斧加身，也凛然不惧。
“陈鼎孤家寡人，用不着你来充大辈，老狗这局我将军！”
陈卫仁占据上风，底气自非鼎爷可比。
这番话让在附近坚持护卫的合图四九，心气一泄，手上挥刀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姓陈的，你嚣张个屁，看枪！”
说时迟那时快，公仔强突然冒头，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陈卫仁。
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什么时代了，晒马不许用火器？谁规定的？
只要他打死姓陈的，扭转战局，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啪！”
枪声刹时响起，周围人一惊，停下动作向此处观望。
“玛德，就知道你不守规！”
陈卫仁竟然没事，还有心情张嘴叫骂。
原来，枪是响了，但不是公仔强那支，而是常威手里的黑星。
打出的子弹正中眉心，公仔强应声倒地！
陈卫仁看着鼎爷那震惊的神情，不耐地反问道：
“老子被人打过黑枪，能不防备？”
“合着，该被开枪前还叫唤一声的蠢货给打死？你惊讶个屁！”
鼎爷无言以对，只是看到亲侄子被人当面打死，眼中难掩悲意。
“陈鼎，你的人先坏了规矩，事怎么说？”
枪声震住了周围持刀拼杀的四九们，所以陈卫仁有闲心说上几句。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怎样？”
鼎爷心中无限愤慨，说话的声音不觉嘶哑。
“要怎样？打到现在，你合图不过是苟延残喘。如今又动了枪，口子一开，我当场打死你也没问题啊。”
陈卫仁用平淡的声线，说出了最冰冷的话。
鼎爷知道他说的没错，若不动枪，就算今天输了，前来见证的各方势力，也会保全合图与自己的性命。
但现在……难说了！
“有个提议，我说你听！”
眼见鼎爷神色犹豫，陈卫仁决定攻心。
虽说此时胜券在握，但能少些死伤，他不介意费些口舌。
“你当合图坐馆好些年，权势威风、钞票女人都够了。”
“大儿子在约翰牛当医生，小女儿在枫叶国当阔太太，还有什么不知足？”
听到这些，鼎爷神色一变再变。
说实话，论震惊程度，这隐隐威胁比死在眼前的亲侄子要重得多得多。
这便是人有亲疏远近，或许在他心里一百个混字头的侄子也及自己儿女的一根手指。
他听懂了，也更加犹豫，张了张嘴，半天没讲出话来。
“今日我划出一条道，您走，过往种种一笔勾销，大家还是朋友。”
陈卫仁没说不走会怎样，但此情此景显然不用多说了。
随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两边大佬在交谈。
两方人马逐渐停手，血拼范围一点一点的开始缩小。
“什么道？怎么个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