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茧子的手抚过他的眼,欣慰道:“医生说你眼睛没问题,是心理的问题。”
“孩子不要怕,醒来吧。”
周俞努力过,但他越想挣脱束缚,脑袋疼得就像要爆炸了似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
午夜,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少年,神色痛苦,蜷缩成团。
他又被噩梦折磨了。
梦中依旧是那片雾气弥漫的海市蜃楼,一个个走马观花的巨物压迫放大他的感官。
周俞快步疾行,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困了他十七年的迷宫。
没错,他小时候也梦见过几次,只当是看恐怖片后做的噩梦。
直到八年前,他瞎了。
日日夜夜被困在这儿,恐惧将他的五脏六腑撕裂又愈合。
雾好大......漫天的迷雾。
这十七年他从未真正看清楚这个梦境。
咚!
在神脚下,他经常因为看不清面前的东西而撞倒,然后就晕了。
周俞觉得自己就是被绑在高加索山的先知普罗米修斯。
可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自认没有拯救苍生的大志,只想赶紧恢复健康,然后考个好大学,努力赚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周俞你睁眼了!”
“嗯。”他大汗淋漓。
长长的队伍刚登顶,孙圣就惊叫惹来一片注目。
教导主任更是推开众人,激动不已,“好好好,五十弦果然浩然正气,真乃医学奇迹也,我要写一篇论文!”
“不对主任,他瞳孔不动,好像只是平常眨眼.......”
孙圣笑着说不可能,“他昨天就闭了一天的眼。”
“谁说瞎子不能睁眼?昨天我只是懒得睁眼。”
周俞眉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虫子在挠痒痒,刺挠地厉害。
从踏进五十弦开始,他便情不自禁的落泪,心头更是燃起一股宿命感试图冲破而出。
要不是病例还在桌上摆着,教导主任简直怀疑周俞是不是装瞎?
“反正瞎子睁眼也看不到东西。”他呢喃细语,几分嘲讽。
距离最近的孙圣听完,泪一抹,“周俞你别说了,我给你拎包。”
休息好了,老师让他们排好队开始祭拜五十弦的无名碑。
周俞,孙圣,陈玄,王阿波姐弟一组出列。
五人收起昔日玩笑,肃然起敬献上手中鲜花,后面仪仗队踢正步紧跟敬献花圈。
五十弦位于江津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无名碑的神魂化为一道随时出鞘的利剑震慑长空,护佑着脚下这片土地,附带着一座小小的神谕所。
仿似自人们有记忆以来,五十弦无名碑就已经在这了,每年到这扫墓再求上一道神谕是深刻在每个人心中的执念。
来到这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红了眼眶,一片哀愁。
有人说埋的是无名烈士,也有人说是上古神明,虔诚的人们甚至连五十弦的名字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这股深种的顽固执念没人说得清。
但灵魂指使他们这么做。
前几年有资本家要圈地打造城市CBD,开出十亿的收购价,民间有人开出五十亿让他们滚蛋,自此再也没有企业敢打这里的主意。
由此可见,五十弦无名碑在江津市民心里的地位,不是金钱能撼动的。
“怎么把其他同学的花圈都拿上来了?”
教导主任看着源源不断抬上来的花圈皱眉。
陈玄挺挺胸膛,扭过头低声跟旁边的周俞说:“没关系,我们四个有钱匀了你的份,对外就说咱五人献的。”
虽然都是学生,但学校的小圈子更多,一班不想让任何人看不起周俞。
这份心恰恰与家人相同。
“你们——”
周俞眼眶酸涩,已经分不清是头太疼还是感动的。
他来的时候料定自己会被歧视,被学霸们厌恶拉低平均分,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没想到一个都没用上。
“老嫂子你到底买了多少个?”孙圣余光瞥见教导主任憋出绿光的脸,弱弱问道。
太出风头了。
他们是学生零花钱不多,只合钱买了一个,没想到一下上了一百个!
“要是上错也太离谱了吧?风头都被我们出了,别的同学非恨死我们不可......还有吗,真爽!”他得瑟多鞠了两躬。
陈玄额头密汗,“嘘,你的破嘴别吵,我在数我十七年存的红包钱够不够赔。”
王阿波一只手拉住小瞎子,严肃后的蓝瞳是倦怠,“别数了,是我跟我姐献的。”
“本来想送十万个,但他们没有这么多存货就算了,其他钱捐了晚上放烟火。”
王阿耳红唇紧抿,双目坚定,“不管外界怎么传,但我们相信埋葬在这里的一定是强者,我们钦佩强者!”
十万个,这是要淹了五十弦?
富二代就是任性。
其余两人懵逼让开了位置,让下一组同学敬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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