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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端被封神(1 / 1)

屋外的喽啰们不知所以,或面面相觑,互通有无,或互相打探,挖掘内幕,忙得不亦乐乎,将饥肠辘辘抛之脑后。那几个险些成为刽子手的,此时已摇身一变,成为救山寨于水火的英雄,受到众人的左拥右簇。

这一转变是如何演绎的呢?其关键就在于恰如其分的时间点,再配合恰到好处的渲染拿捏。

两个喽啰带走元同,几人站在原地,一路目送半仙之体步入茅屋,方才灵魂归身。他们相互安慰着,盯着树干上的砍痕,分析麻杆的用刀力度,再提起弯刀比划着,想象它砍进元同脖颈多深,又捏捏自己的脖颈,感受它的硬度,判断多大力度能将其砍断。

之后,他们又凑近弯刀,闻噬着上面残留的鲜血,感受这神仙之血的气味,确认那是一种清澈的芬芳,还是略带甘甜。几人抱团合计一番,最终做出判断—他是神,不是人。

他们懊恼不已,如此冒犯神仙,定会遭到报应,想起各种恶果,他们感到不寒而栗。转瞬,他们也不免心中庆幸,自己终未酿成大祸;他们还心存侥幸,期盼神仙能放过他们一马。

几个人合计着,决定不能坐以待毙,需得把心中的侥幸落到实处,如此才能保住性命,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利益。必须将此人神化到底,他们如此达成了共识。

议事堂内,元同在与众头目过招,议事堂外,几个喽啰已开始造神。他们重新编排了一套行刑过程,与众喽啰细细讲来,那也是元同的成仙之路。

“我们原本都不愿杀人,后来麻杆主动站了出来,他真是个好兄弟,甘愿承担这杀人诛自心的恶果。他手起刀落,那人瞬间人头落地。看到那人的脖颈在呲呲喷血,麻杆心彻底碎了,他嚎啕大哭、泪流满面,对着上天忏悔,也对着我们忏悔。”

另一个接着演绎,“我们被麻杆的悔悟感动了,也跪地向上天祈求,请他老人家原谅麻杆。上天真的被我们感动了,只见一股紫气从天而降,呼呼生风,随后紧紧裹住那具无头尸。紫气散去后,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他的头从地上回到脖颈上,只留下一个小缝;上天要让麻杆记住,这是他造的孽。活过来后,此人开口说话了,说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被我们的虔诚感动,这才下凡附体,为这个死人吊命。神仙还有话说—”

麻杆挤到人前,“还是我来说吧!神仙说,只要以后不再做坏事,他便会原谅我们,保佑我们长命百岁,你们也一样。神仙还说,他不忍看到这里饿殍满山,将赐予我们食物,让我们不再挨饿。还有,神仙还说—”

铁头推开麻杆,“神仙还说,他们是被我几人的真诚所感化,一次又一次说,反复说,这才前来拯救这山寨,拯救你们。”

几人眉飞色舞,上蹿下跳,听得众喽啰心驰神往,仿佛看到了一个没有饥饿的山寨,那简直就是天堂。

堂内堂外步调一致,喽啰们刚好演绎完毕,堂内的欢笑便传出茅屋,回响在山寨各处。

这是一记惊雷,打破了山寨持续数月的沉闷,更是一剂仙丹,唤醒了因饥饿而昏昏萎靡的百余喽啰。这预示着好事即将发生,给绝望中的他们带来希望,有饭吃的希望,足以让他们忘情骚动。

好奇心驱使下,喽啰们相互打探着,都想最先获取准确信息,这关乎他们在山寨的地位。几个喽啰没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转战山寨各处,讲述他们请神的经历;他们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神的使者。

三传十、十传百,山寨来了个神仙,片刻功夫就传遍山寨。得知神仙要给他们带来食物,那些扶着墙才能站起的,瞬间离墙而去,四处张望着,寻找神仙赐予的酒肉。

整个山寨欢腾了,神仙驾到,赐福山寨,饥荒别去,酒肉袭来。虽然喽啰们没有亲眼见到神仙,但他们明镜的心里已将其勾勒完毕,尽管他们心中的神仙千差万别,甚至性别也不同,但从不缺乏威严、慈爱,还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

世事变化无常,人心诡谲无影,几人保命的应急说辞竟然成全了他们。他们果真被众喽啰当成了神使,成了山寨一等一的功臣。此刻,他们的预期也不再是保命,而是有更大的作为,接管山寨也不是没有可能。

议事堂中,寨主命人给元同包扎伤口,山寨中无女眷,两个喽啰兵笨手笨脚一顿捆扎,硬是把元同的脑袋包成了粽子,引得一众山贼骚动。他们还只能偷笑,生怕惹怒了神仙,好酒好肉还没端上就不翼而飞。

元同喘不过气来,无奈只能自己动手,再活动活动脖颈。他感觉舒服些后,对众人说道:“诸位兄台见谅,我之所以定此约法,是出于对你们的顾虑。自古占山者皆归因于逃避,有受压迫之穷苦,有被逼迫之良善,在山下无以为生,逃到山上以求一线生机;有作奸犯科、杀人越货者,为逃避应有之惩戒,窜入山林,在法外之地继续行恶;有烦世、厌世者,有独立而不改者,有不入俗世之洪流者,遁入深山之中,以求内心之安宁”

“这山寨中,百余人便有百余心,亦有百种境遇、千种衷肠、万种风霜,其中或许没有极恶之徒,但也并非全为良善之辈。极饿之时,良善亦可荡然无存,这本也是情理之中,别无它,本性使然。我定此法,初衷并非只为约束,而是为了引导,盗者亦可行道,谁说占山为王就是贼匪?墨家祖师墨翟,他老人家带领一众弟子隐遁山林,却以行大义为宗旨,谁人说他们是匪了?”

“嗯!这—好!”寨主听得激动,但总有些似懂非懂,以为神仙要了解山寨的情况,想了片刻继续道,“先生有所不知,这龙蛇岭可谓是秀丽山河、风水宝地,三面环山、一面背崖,地形奇绝、易守难攻。据说远古—远古—”

“大哥,你不要赋诗了,还是说山里话吧!”

“嗯!也是啊,总感觉别扭!很早以前吧,这里有条大蛇,每日吸收天地精华,几百年后就修炼成仙了,变成了神龙。神龙一直保佑着方圆数百里天地,这里总是风调雨顺的,百姓们也吃得饱、穿得暖。百姓们感激神龙,给这山取名龙蛇岭,如此便叫开了。”

“后来,不知是哪个怂货惹恼了神龙,神龙一气之下变回了蛇,到山下祸害一痛。等它解气后,又变回神龙,继续造福百姓。可后来又有怂货惹怒神龙,再后来就时不时冒出个怂货来,这神龙就一朝为龙一朝为蛇,频繁变换,弄的神龙很是崩溃。你想啊,就像一个人,他一会是男人,一会又变成女人,能不崩溃吗?”

“神龙崩溃后,这里的人就更崩溃了,连年灾荒不断,常年吃不饱。据说,后来此地来了个高人,就像你这样的高人,他说神性和魔性本是一体两面,形势不同则表象不同。高人还说这神龙修行不够,所以才把持不住魔性,为祸一方。”

“高人去山上呆了多日,回来说必须在山上建个祭坛,让神龙有修行之所。祭坛建好后,高人在上面写了‘龙蛇会影’四个字,从此再也没有蛇来为祸了,可神龙也不见了,估计是修行去了。先生你不会是那神龙吧,如今你果真修炼成真神了?”

寨主重重拍了一下脑门,“唉!我怎么才想到啊!定是如此!”自此,元同的神性便有了深厚的根基,如九层高台之垒土,扎实稳固,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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