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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 地下城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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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救我!”

范瑄瑄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呼救。

刀疤男的双肩一抖,手上用劲,脚下滴辘辘转个圈,已和瑄瑄原地调换了位置,那顶青面獠牙的方面头盔又罩在他头上。他分明不想让旁人看出他的真相。

我半卧半倚地靠在墙根的暗影里,因听瑄瑄称那年轻男子为小兵,向他呼救,表现得甚为熟络,便着意打量了他一番。我从瑄瑄白皙匀称的腿侧望过去,见他宽肩阔背,脸膛黝黑,鬓角齐整,头顶冒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额上滚着晶莹的汗珠,从上到下皆是蓝色打扮:头戴明蓝色棒球帽,身着明蓝色运动服,脚穿明蓝色跑鞋,手臂上的肌肉一棱棱的,双手戴着一副红色拳套,脖子上搭一条白毛巾,似乎刚走下拳击训练场一般。

因是背光,瞧不太真着他的五观,只见他一手握着肩头的白毛巾,去额上擦拭,镇定自若,从从容容,英气勃勃。仔细回想此人,却并不认得,心说,这人只怕是瑄瑄找来的帮手,跟瑄瑄如此熟络。只要他不是警察,不是来抓我的,是生人也并不打紧,反正见过我左焰的大江市民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人。

刀疤男立在瑄瑄身后,听了那名叫小兵的人的冷言冷语,看他左近并无其他人,瓮声瓮气地道:“我与这女人说话,干你什么事?”

那叫小兵的甫一望见刀疤男方头犄角、青面獠牙、双目黑洞洞,面上雾蒙蒙地泛着绿光,吓了一跳,却转见这人面容僵硬,一动不动,便知是戴了头盔,正气凛然地道:“笑话,你擅闯隧道,挟持人质。违法犯罪,还问干我什么事?”

刀疤男嘠地怪笑一声,不依不饶地笑道:“你说我违法犯罪,我还真就违了法犯了罪。我告诉你。我已经在这隧道中放了一枚威力无比的重磅炸弹,只消砰地一声,这隧道连同隧道顶上的房屋都会被轰然塌下来。”

那刀疤男因是双面头盔,这几句话从那里面嗡嗡地传来,竟似冲我而言,骇得我大惊失色,心说如果这隧道被炸塌,我们几人岂不都被活埋在这数十米深的地底下了么?我反正遭人追杀,也不知能活多久,死了也就死了。可是瑄瑄未有半点过错,无端裹将进来,纯属无辜,又对我情深意重,怎能让祸端加于她身上。正待出声阻止,却听瑄瑄失声道:“天啊,你竟然放了炸弹在洞里,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被一齐活埋在这里吗?”其声婉转如莺,悦耳愉听,却满含惊恐。

刀疤男不以为意地道:“我本是一个魔鬼,还怕什么死?等炸弹一响。我就把你往怀里一搂。哈哈,有你这样一个大美人陪着,就是死了也值了。”

“左焰!”那小兵大吼一声。我浑身一颤,却听他道:“你杀了谭文虎,又杀了一个外国人,还在居民楼里放炸弹。丧尽天良,还不够吗?”他说这些罪行,全与我无关,前两件纯系郭尹二人栽赃陷害,后一件连我也不知是谁干的。我正要出语反驳。肩上却被瑄瑄的鞋跟踢了一下,正在想她突地踢我一脚是啥意思,却见数米之外的小兵手指刀疤男,蓦地明白那小兵误将刀疤男当作是我,尚未察觉我躲在那二人身后,忙心领神会地将身体贴紧墙壁,闭口不言。

刀疤男嘿嘿笑道:“我要是左焰,就不会学那丧家之犬忙着逃命,径直到那鸟警局去放一二百枚炸弹,将那些混帐王八蛋炸作五六七八百块,让他们做鬼都没有一个全尸,岂不是更加痛快!”

那小兵怔道:“你不是左焰?那你是谁?”

瑄瑄被这男人害得做恶梦连连,却不知他到底是何来历,着实想听听刀疤男说说他的真名实姓,谁知那刀疤男竟哈哈一笑,“不错,我就是左焰,你倒要拿老子怎地?”竟然以错对错,毫不在意小兵的误会。那笑声因捂在头盔里,教我们三人听着仍是嘠嘠嘠的怪叫。

那小兵见他如此猖狂,直气得双拳攥得咯吱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迫于他手里擒着瑄瑄,投鼠忌器,急得在当原地将双拳擂得嘭嘭响,落了个干瞪眼,白着急,又想他言语里将警局里所有警察一概视作坏蛋,便怀疑他可能曾被某些不良警察伤害过,蓄意报复,便道:“你这个家伙臭名照著,应该说智商不错,却怎么脑子这般简单,岂不知警局里虽有不少败类,但也并非个个都是歁世渔利之徒,怎么能一口气将所有警察都骂作混帐王八蛋。再说,你对个别警察不满,可以通过正规的法律渠道,走施法程序,求取公正,怎能因此祸及无辜市民?”

刀疤男骂骂咧咧道:“妈逼的,我运气不好,曾经见到两个警察屡次三番到人家公司抹油吃黑,强拿硬要,扬言不给钱就封了人家的大门。这种行径可比王八不知混帐多少倍,我骂他混帐王八还是便宜的。要知道,那俩个王八可是警局的王八头子,连王八头子都坏了,你说整个警局哪里还有一个好的,那还不全都是王八。再说那王八头子一开口就是几十万,开几次口就要了数百万,那可是人家公司数十号人一年的挣头。我骂他一两句混帐王八蛋算什么?”

那小兵阒然一惊,道:“警局的头子不只一个,你说的是哪个?”

刀疤男讥诮道:“王八头子当然只有他们俩个,你倒来问我还有哪个?难道你也是那警局里出来的小王八?”

那小兵听这个方头鬼王八前王八后,心里着实火大,听他拐弯抹角打听自己的来路,暗揣这人如此嫉恨警察,自己若承认是警察,恐于救人不利,却又不想就此撒谎丢份,便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刀疤男打趣道:“你若是警局的小王八呢,我就将炸弹引爆,将你在这黑洞中活活埋上一千年一万年。叫你永远见不着天日。你若不是警局的小王八呢,就快点给老子滚开,免得老子一发火就是在你身上戳出无数窟窿不好看。”说到“戳出窈窕”四字时声腔陡高,实是厉声怒吼。

小兵鼻子里嗤了一嗤。斜眼道:“躲在女人后面污言秽语,哪里像个爷们儿?有本事你放开这个姑娘与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刀疤男悻悻然道:“妈逼的,这女人真是骚劲十足啊,诱得这个小王八抢着为她到我这里来送死?老子先尝尝是个什么滋味?”说着从两排狰狞的獠牙中伸出一根乌黑的舌头在瑄瑄的耳后舔了一下,就像舔雪糕甜品似的。

我再也无法耐住性子,高举板砖,照他脑袋上兜头拍下。

那小兵亦厉吼了一声,虎跃上来,一记势大力沉的左刺拳击向瑄瑄身后。

眼看刀疤男在逼仄的人行过道前后受敌,要被打个正着。却见他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忽地后撤一步,不差毫厘地让过我手上的砖头。我那拍空的砖头却正好撞上小兵那闪电般刺来的拳头。要说那拳头也真是骇人,虽然戴着软皮拳套,竟然硬如铁锤。砰地一下将我手里的半截砖头击得粉碎。

瑄瑄蓦地尖叫一声,双手捂面,样子甚是痛苦,显然是被砖屑飞溅在了脸上。

小兵啊呀惊叫一声,急忙后撤一步,满是歉疚地道:“瑄瑄,你伤着了么?”

瑄瑄双手捧面。指缝溢血,跺脚道:“啊哟,痛,你,你这个笨蛋!”

刀疤男后撤一步,正好一肩顶在我肋上。我嘭地撞倒在墙头上,背部被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了一下,直痛得我龇着牙倒吸数口凉气,恍惚间听瑄瑄娇声骂笨蛋,想起瑄瑄一个女子都能将我从那高楼中救到这隧洞里。自己却无力保护他,不由地在心里大骂自己蠢笨无用。

刀疤男轻轻退了一步就胜了我们两人,却颇不高兴地道:“妈逼的,我来救你出苦海,你却在背后暗算我,等我把这个小王八处理掉,看我怎么收拾你?”这话明显是对着他身后的我说的。

我这时已有几分清醒,厌恶地道:“你装神弄鬼,要我跟你下阿鼻地狱,却还说是来救我出苦海,谁相信你的鬼话?”

刀疤男冷笑道:“你不跟我下地狱,在这阳世上还活得下去么?只怕还没走出这隧道就被这些阳间的混帐王八蛋乱枪打死了。”

那小兵误以刀疤男为左焰,突见我出现在“左焰”身后,而且亦以“左焰”为敌,便欣喜不已地高声道:“前面那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合起来将这个通缉犯左焰拿下。届时,我到警局里给你请功,你可以获得十万元的奖励。”

协助警察抓到我左焰就可以获得警方十万元的奖励,我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样的悬赏通缉令,的确真有其事。可是,刀疤男替我顶包,我又怎能与人合起来害他。心说,如果我与他合力对付刀疤男,刀疤男迁怒于我,反口说出我才是真左焰,那时,这个小兵为了得到警方的赏金势必又要转与刀疤男联合来抓我,眼见一个刀疤男的武力便已胜过我不知多少倍,要是再加上一个散手狂,我岂不是连半点生还的机会都没了,到了那时,除非有土地爷帮我土遁,否则万难逃脱,是以只将那小兵的当作耳旁风,不做任何回应。

刀疤男谑笑道:“嘠嘠嘠,真正好笑,你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要是告诉你那才是个傻子。”又转过半个头来对着我,咕咕哝哝地道:“嘿嘿,有种的话,你就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那狰狞且邪恶的面具,不由地心里叫苦,生怕他一语道出真相,被暗处的警察得知,又拿子弹赶得我做燕子飞。

“你告诉他你是谁?”刀疤男浑不在在意地重复道。

我怔在当地,不吱一声。

“你怕他?怎么?”刀疤男言语中带着几分诧异。

我嘴硬道:“他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刀疤男忿然不平地道:“妈逼的,我们老大让我拼了命来接应你,说你跟郭真超、尹文彬那两个王八头子捉对放血,定然是个有胆有用的种,谁知你竟这么怂包?”

我不知他说的那个老大是谁,却听他开口骂我怂包,不由得怒气陡生,“是你自己承认是左焰的。关我屁事!”

“那你跟这个小王八说你就是他们玩儿命通缉的左焰,说你是被郭真超和尹文彬那两大王八头子栽赃陷害的,”刀疤男拍胸脯道,“我管保这个小王八吃不了你。”

我心说。你叫我说,我就说吗?你算老几?悻悻然,不予理睬。

那小兵被我俩这一番话弄得愣头愣脑,也不知哪个是真左焰,哪个是假左焰,便忽然偏身探头向瑄瑄与刀疤男身后张望。我寻思他定然在媒体上见过我的模样,便侧着身体愈发紧贴在墙脚的暗影中。那小兵看不见我,心里陡生一计,蓦地向刀疤男道:“是英雄好汉的取下头盔来。”心说,这两人必有一个是左焰。如果戴面具的不是,那两人身后的必然就是。

刀疤男嘠嘠一笑,“妈逼的,你想激将我是不是?我骂警察是混帐王八蛋,却并不表示我就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凭什么要取下头盔来?”

这时,就听我身后黑洞洞的隧道里有一人气喘吁吁地道:“快,快,就就在前面,有人在说话。”另有一人同样气喘吁吁地道:“小,小刘,呼呼叫郭队。增,增加警,警力。”一阵整齐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奔来,又有四根光柱在隧道弯角处摇摇晃晃地奔来。

我从这声音判断正是前面追我的那四个警察,想是他们沿着隧道一路追到循礼门车站,寻我不着。又原路找了回来。心说,瑄瑄有了那四个警察,必然不会有事,我却万万不能落在那四人手中,慌忙跳下人行窄道。落足于铁轨中央,拔腿便跑。谁知那小兵也咄地跳下,伸手挡住我的去路。

刀疤男惶然道:“哦哟,不妙不妙,又来了几个小王八,若是救不出你,回去老大一定饶不了我。”伸掌在瑄瑄肩头一拍,“范医生,你走吧,咱们不玩儿了。”语气虽仍不失谐谑取闹,却已含了几分恭敬,想是方才那小兵说瑄瑄是个善良正直的医生,曾经救了无数人性命,触动了他。

瑄瑄却出人意料地借他手掌一拍之势向后一倒,贴在他身上,小声道:“他是警察,你与我合起来演一出戏。”猛地高声娇呵:“啊呀,这个色狼,快将手拿开。”

刀疤男突听瑄瑄如此言语,怔了一怔,忽地领悟,嘿嘿坏笑两声,半狰狞的头颅伸到瑄瑄肩头,做出一副邪恶无比的样子,一只手拶开五指,作势向瑄瑄隆起的胸部抓去,另一只手却放在瑄瑄身后若有所动。

那小兵站在数米之外,听不见瑄瑄的低语,却只见到刀疤男突地将手搭在瑄瑄肩头,将瑄瑄一把拉入怀中,面目淫邪狰狞之极,一只咸猪手正伸向瑄瑄圣洁的胸脯,另一只手却放在瑄瑄的翘臀后摩挲着,状极猥琐,又听瑄瑄大呼色狼,这一下真如晴天霹雳打在他心上,刹时间,女儿的贞洁,男儿的尊严,种种念头山呼海啸一般涌向他心头,忙不迭地抛下我,身子一纵,重又跃回人行道,寻着瑄瑄身边的空档,举拳去打那刀疤男。

刀疤男见他隔着瑄瑄,闪电般一拳击来,那拳头因裹着红色拳套,在昏暗的光线里竟似火炬一般,向外喷射着蓝光赤焰,刺得快要凝滞的空气轰地一响,心说这一拳真是劲势惊人,遂不敢小覤,却也并不见惊慌,从容地将瑄瑄覆着青丝的螓首向下一按,让她低下头,免得伤着了她,再甩步提气,聚周身之力于右手食指,迎着那拳头戳去。他伸指的动作并不见有多快,我却隐隐听见他指尖与空气之际隐隐发出嗤嗤的响声,就像利刃划破玻璃一般。

两人拳指如电,倏地撞在一起,倏地又向后弹开。

噗——拳套被刺出一个焦黑的深洞,电击一般。

我立身之处刚好在二人脚下,却是将瑄瑄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惊得额角直冒冷汗,原来这个小兵是个警察,幸好没有与他联手对付刀疤男,否则就真的被他诓了去了,却又想瑄瑄为了救我,竟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甘与这恶魔合作骗这个警察,心里既万般感动,又颇有几分愧疚——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要一个女人拼了命来相救,转念这小兵既是警察。身后又有数名警察赶来,数人围攻之下,那刀疤男必定腾不出手来加害瑄瑄,瑄瑄的安危当是无虞,一念及此,心里顿感释然,刚好见小兵跃回人行道,去对付刀疤男,让出了路,便发足向前飞奔。跑不到十步。听见身后刀疤男大吼一声,“小王八,便宜你了,把这女人还你,接好了!”

我急收脚步。回身反顾。怎奈站立之处较先前奔出的地方明亮不少,于明看暗,影像模糊,只见刀疤男飞起一脚踹在瑄瑄背心,瑄瑄头脚猛地向后一仰,腰部几乎折成了九十度,砰地向路基下的铁轨飞坠而去。吓得我啊呀大叫一声,却见小兵已然跃下铁轨,伸出双手,托住疾速下坠的瑄瑄。

刀疤男转身向我疾走,一边疾呼:“左焰,快走!”

我虽明知瑄瑄与刀疤男是演双簧给小兵看。好让我速速脱身,却也担心那刀疤男手脚没有轻重,伤着了瑄瑄,竟至于又向回跑,欲回去察看瑄瑄的伤势。

刀疤男疾驱到我侧近。跃下铁轨,伸指扣住我肩关节,教我无法回走。

“你这个笨蛋,范医生死不了!”他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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