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白轩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已经在这处衣冠冢前跪了一个时辰,此时两腿早已发软。
雨后的大地,万物蓬勃而生,正犹如那大汉儿郎般,虽客死他乡,却也做到了‘化作春泥更护花’。
白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此时的他双手颤抖的撑在地面上,双眸没了往日的峥嵘,有的只是那点点血红。
他自责,怪自己的孤傲自负,怪自己太过自信,怪自己刚愎自用,怪自己…让二百十个弟兄葬身于此。
白轩颤抖的手握得更紧,一拳拳砸向大地。他心中有恼怒,有怨恨。但他却不能对任何人诉苦,即使是待他如父亲一般的卫青。
卫青从不远处的槐树后缓缓走了过来。白轩见他手中纸伞尚未干透便知道刚刚卫青并未离去。
走到白轩身边,卫青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将雨伞递到他的怀中,摸了摸他的头便带他回到了大营。
辕门处。
诸将士在此开怀畅饮,而白轩也因为卫青的提醒将那些阴霾暂时压在心底。即使是做样子也要装作开心!
白轩也不忍扰了将士们的酒兴,也端起酒碗喝了起来。
这一日,数万将士开怀畅饮,这一日白轩强势击杀脱脱的故事传扬开来。
事越传越邪乎,当传到边疆百姓耳中时,甚至成了白轩仅是指了脱脱一下,脱脱便坠马而亡。
而边疆百姓更是传的神乎其神,无一不欢庆神将再次降临大汉,其神威足以比肩昔日冠军侯。
酒席散去,数万军人,百万黎民皆是欢呼雀跃,却只留白轩一人徒自伤悲。
夜里,漫天星华展现,数不清的流星成群坠落。
衣冠冢旁,一白袍少年头戴孝巾坐在那里,细心地将一颗颗小草拔出。
曾经的他,满眼星辰向往战斗,现在的他满眼空洞,于心不安。
即使前朝战神曾经说过,战争年代人命如草介。可他依旧内心不宁。
汉武盛世,怎是战争年代。这种盛世之下,他们这般年纪不应该在家娶妻生子,恪守孝道么?
穿越前,自己身居安详年代,十九岁正直青春年少。可哪个十九岁的少年不是在双亲的庇护下读着大学?
而今虽不为和平年代,但也是空前之盛世。而地下的他们,本不应丧命沙海…
思绪万千的白轩丝毫没有察觉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那身影立于白轩身旁,随后坐在白轩身旁。
来者正是卫青,此刻卫青一身白色素袍,也来戴孝。
卫青知道,这是白轩心中的一道坎儿,怎样迈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卫青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在白轩屡不清思路的时候一点一点点醒他。
因为卫青也是过来人,他深知为将者最大的忌讳便是失去必胜的信念和那片片侵蚀思想的心魔。
没一会儿,白轩忽的趴在卫青身上大声痛哭起来。
“我大汉的三百儿郎,我大汉的三百壮士,我的三百兄弟啊!”
“他们是谁的儿子?他们又是谁的父亲?”
“他们生于盛世之下,却…”
这是白轩第一次失声痛哭,也是卫青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白轩哭泣。
“哭什么?堂堂男儿铿铿虎将,这些是你必须要接受和适应的。”卫青轻轻拍者白轩的后背,想以此给予一点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