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病理性血细胞坏死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不仅从慢性爆发成急性，而且伴随有明显的并发症，建议您立即执行代体更换手术。”
他坐在病床上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穿着白衣的女孩，惨白的脸色勉强挤出来一个苦笑。
“钱都挥霍光了，哪儿换得起代体，别叫我签什么贷款协议。”
“不要担心，您所在公司的母公司早在您入职时便已经为您准备了合适的代体细胞，现在只需要申请为您移植代体器官即可。”
“真是体贴啊，呵呵，他们是怕我猝死之后写的代码没人看得懂，项目完不成交接吧。”
代体即为生物克隆，提前培养出健康的个体以供不时之需。代体不具有自主意识所以不受伦理束缚，它的出现极大程度延续了人类寿命，当人类的器官变成一个个可以更换的配件，有钱人便离永生不远了。
突然一个电话响得不合时宜。女孩接起电话，她原本从容淡定的表情变得惊慌失措。
“发生了什么？”
他问。
“那个，请等一下……”
女孩说完拿着手机跑出了病房，然后又慌乱地跑回来让他先好好休息不要乱想，然后关上门不见了踪影。
什么幺蛾子。
他懒得瞎想，很快虚弱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许久后他被叫醒了，女孩跪在他床边，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他。
“先生，那个……很抱歉但不得不告诉您，为您准备的代体在运送途中被……劫持了……”
“哦。”
他用干瘪的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平淡地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孩。
“难逃一死喽，扶我起来吧。”
女孩看着眼前的男人，找不出一丝哀伤或者不甘心。她机械地扶着他颤颤悠悠地坐起来，穿上鞋，慢慢站起来。
“我还能活多久？”
“不要着急，先生，各方面都在想办法，您不会有事的。”
“告诉我吧，没关系的。我还能活多久。”
“……”
“一周……还是……两三天。”
“……”
“给我老板打电话。”
“啊，稍等，先生……”
老板的电话接通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喂你好，哪位……说话可不可以大点声，我听不清！呃你是……”
他虚弱地回答着老板的嘘寒问暖，轻轻咳嗽起来。
“不用担心，不是所有程序员都喜欢删库把整个项目给自己陪葬，不过好遗憾，我写的那些东西从来不标注，也来不及交接了。”
“呃，没事。得知你的情况我非常愧疚，该给你安排更好的环境的，没想到，害……关于工作交接你不必理会，好好休息吧。”
“我会去公司看看，先挂了。”
哔——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
“陪我去公司。”
“啊？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过多走动……”
“而且你也不可以陪病人离开重症病房对么。”
“……”
他轻轻笑着，从床边的柜子上抓起一块表按到女孩手中。
“能卖个二十几万，别管什么规矩了。”
终于，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停在硕大的公司停车场。
他艰难地打开车门，从后座上移下来，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叹了口气。
“咳咳咳……”
鲜红的血从他口中吐出，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冲着刚从驾驶位下来的女孩笑了笑。
“还好没弄脏你的车。”
“你该担心自己。”
“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被搀扶着走进公司大楼的电梯，他往后一靠，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电梯的字符缓缓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