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幔帐弯弯曲曲的搭挂在乌木搭就的戏台上。台子上，一张乌木制成的雕花圆凳被孤零零的放在了正中间。圆凳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怀抱着一把乌木琵琶，袅袅娜娜的翘腿坐着。这女人描绘了眉眼，朱唇轻启，细细的随着手中琵琶拨弄出来的曲调唱着一首最是平常的江南小调。女人身形纤瘦，脑后的青丝一丝不苟，规规矩矩的盘在了一起，简简单单的斜插了一只素色银簪加以固定。女人的眉眼虽精致却极为清淡，只眉梢微微的向上挑起了几分，才算是给她提了提精神。但她的嘴却是一抹极鲜亮艳红色，艳丽的如同今晚的火烧云一般让人不忍错目。她的衣服也是一身与唇色呼应的极为醒目的红色。红唇，红衣，红裙，再配上她本就白皙如玉的肤色，即使在这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周身也有一层淡淡的红色光影在流转一般。她便是这样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仿佛又一层流动的美，吸引着所有的人。
“铮铮铮铮……”
女人如葱段般好看的手指在琴弦上上下弹拨揉捻着，这每一个指法看着随意却又每一下都恰到好处。若是有人能好好的细细品，那便是每个音都能弹到这人的心坎里。
只是这台下又有几个人是真真正正听曲儿的呢？
此时申时已然过了一半，原本空空的座位上全都坐上了人。
今晚也不过就是五桌客人。
客人来的并不多。这些客人都是这里的熟客了。
客人们大喇喇的坐在桌边，各自相视一笑后便开始了各自的消遣娱乐。有的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搭在身旁姑娘的肩头，有的眯着眼睛看着台子上唱曲的红衣女人，嘴里时不时的也跟着哼唱些轻佻的言语。
醉花荫这一方由云母屏风遮挡起来的小厅里，人虽不多，但是花样百出，让人不忍直视。
客人咧着嘴嘻嘻呵呵的笑着，这里所有的一切由着他们自便，在外面衣冠堂皇，到了这里自然是要狠狠地放松放松了。
这些人的笑容全都落在了台子上红衣女子的眼里，真的是让她恶心。
这些男人比她们身旁的姑娘大出了许多，有的甚至是能做她们爷爷的年纪，还是这么恬不知耻，丧尽天良。
站在一旁的小厮自把这五个人引进来后便一直低着头，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这里是叶家的产业。
这些人都是叶家的族老亲朋。
若是今晚的事情在外面有了半点风声，他们这些小厮便要一个不留的全部处理掉。如现在这般并没有伤害到他们的场景，便当做不知道好了。
更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年到头，哪个月里不是要来上个四五回这样的场景？
惊呼，惨叫，哭泣，求饶……
若是再加上这些，似乎更是为这一场闹剧打了一只兴奋剂。
这些在外面做戏做足了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遇到这些便如着了魔一般，更加疯狂的折磨着这些女孩子。
渐渐地，原来应有的嘶喊变得平静，当一切的残忍与无耻变成了平常，当一切的呼救没有了回应，那么剩下的只有绝望和麻木。
红衣女人手里弹拨着，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台子下面，一个须发微白的男人此刻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
女人侧了侧头，将脸半隐在了琵琶颈处，好一阵才忍住了胃里泛起的酸水。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只不过因着她一手好技艺很少下去陪这些贵客罢了。
但是无论怎么少，她初初来这里时该做的也是一样没有少做过。
与她一起来的姐妹死的死，疯的疯，再不然就是和下面的这些女孩一样，麻木的如同一个让人随意操控的木偶。
她们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只不过是家里太穷了，听说大户人家要找女仆而被人千里迢迢的买了过来。
女人闭了闭眼睛，她想到了那个和她一起同住已有三个月的女孩，那个叫苏眉的女孩，那个眉眼带笑的女孩，那个俏生生叫自己一声娘的女孩。
“不！阿眉万万不能也变成这样！”女人咬了咬牙，手上的力道突然大了些许。
手中的乌木琵琶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及短促尖锐的嘶鸣。
女人微微一惊，手腕骤然松了下来。
好在，这些客人只是来寻欢作乐的，并没有人对这一声意外的响动有多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