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满身血污站在了篱笆门外,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手上还紧紧握着染了黑红血迹的匕首。
月光下,娇弱的身躯满是伤痕,有在洞穴中被楚大杆打伤的,有杀楚大杆时自己碰撞到地上石子的,有的是回来时在山里撞到的,有的乌青有的肿起一块有的带血还沾着砂石。愤而怒起杀了人,之后便是这般模样,麻木而绝望,整个世界如同灰色一样,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明日自己就会被衙门的捕快抓下关进了牢里,过几日便城外河边砍了头,没了头的尸体一丢,下了河喂了鱼,奶奶在岸边大声哭泣就是找不回自己的尸体。
想着想着,泪水又落了下来。
奶奶看不见了,应该不会去看自己被杀头吧。
恍惚间,一抹彩色出现在了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明明弯着腰却在她心中却无比高大的身躯,明明看不见双眼却柔情似海。
鼻子一酸,泪水又流了下来,“呜呜呜,奶奶。”
“奶奶!”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呜呜呜,奶奶!”
手里的匕首叮当落在地上,瘦小的身体上前紧紧抱住了奶奶,感受这股熟悉的温暖,心中的恐惧顷刻化作了委屈,她止不住的嚎哭着,泪水糊了脸,咸咸的:“奶奶,奶奶,我好想您啊,奶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奶奶,我,我,我杀了楚大杆,我要去坐牢了。呜呜呜……怎么办呢奶奶,以后您就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我不想死啊,奶奶,呜呜……”
“乖,乖,不哭了嗷。”奶奶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南的背后,“告诉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奶奶一脸慈爱,灰白的眼瞳变得无比冰冷。
“楚大杆他……这样……张小丫死了……楚大杆他想要撕开我衣服……我就……于是就……”
断断续续的话语里终于将今晚发生的一切说出,说到最后时她已经半眯着眼睛,整个人躺在奶奶的怀里,两只手还紧紧抓着奶奶的衣服,就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了一样。
到底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就算早熟也只是指生活方面,她也没想过从小一块长大的小伙伴竟如此丧心病狂,还得知了张小丫失踪的真相,那等恐惧之下她还能奋起反抗且杀了对方,应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是做了和后知后觉是两码事,杀人时她只是愤怒,杀人后就剩下害怕了。
此时遇到奶奶,心里的恐惧找到了依靠。
一放松,人就浑浑噩噩睡着了。
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了去,风冰凉阵阵吹来,奶奶轻轻抱起了小南进了木屋,将她放在了床上。
轻轻一拍,小南紧抓着奶奶衣裳的小手丫就松开了。
木屋中奶奶动作轻柔地为她打了温水,给她脱下了染血的衣物,为她擦拭全身。
见她脸上浮肿,手上脚下都有擦伤痕迹,眼中露出哀伤,自责自备道:“都是奶奶不好,今晚要是跟着去岚儿也不会糟了这罪,奶奶多希望能替岚儿受伤!”
听上去岚儿才是小南的真名。奶奶走到了屋子中间,目光望向了头上,脚下一动轻轻一跃离地三米悬浮,手一抄从房顶横梁里取出一个灰色的包裹,轻轻落下不发任何声音。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后是一个红色盒子,盒子上画着金色凤凰,无论从盒子还是上面的金色凤凰都是价值不菲,绝不是一个山里老婆子可以拥有的。
奶奶看着木盒子不由陷入了沉思了几秒,随手打开,里面上层十二个小格子里放满瓶瓶罐罐,从里头取出了一白色圆罐,打开所见是一层厚厚的白色膏药,有药味并不浓烈。奶奶用手指划了一大块,给小南身上的伤口轻轻擦上,脸上、脖子、后背、手上、肚子、膝盖、脚底,擦得格外小心,眼神也越发凌冽。
待做完一切后又替小南换了身新衣服,盖好被子,这才将盒子包裹放回了原位。
过了一会,见小南真的睡熟了,奶奶这才起身,走出了木屋,木门轻轻带上。目光望向了远处,那里是小南口中的秘密基地。
冷风中奶奶的声音幽幽传出:“楚大杆?禽兽不如贝?民一个。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岚儿受了牵连,老身只要擒来老虎让它啃食楚大杆的尸体,这样谋杀变成了遇难,岚儿自然无罪了,也可以让楚家村这些贝?民不敢入山探究。我记得当年鹰嘴山的猛虎被我驱赶到南山那边,今夜只要奔波些了。”下一秒,奶奶纵身一跃十几米高,老迈的身躯于虚空中踏步而出,每一步就是百米距离,顷刻间早已没了身影,天上乌云散去,月光再次落下,星辰点点闪烁。
当夜,鹰嘴山上响起虎啸阵阵,山脚下楚家村的居民吓得连夜爬起,整个村子都亮起了火把,男人握着柴刀、弓箭、木棒聚在一块。
“老虎,这叫声肯定是老虎了!”火光中有人肯定道。
恐慌突如其来,村里的大人们哪里还睡得着啊。
吵吵闹闹的,女人大声哭泣的,吵着想要离开的,争吵声加上被吵醒的小孩的哭声还有大人的训斥打骂声。
还未见着老虎呢,村里就乱作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