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陈人山能感受到自己手心里抓的不是蚊子苍蝇，而是一根很短的铅笔一样的东西。
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陈人山猛然惊醒，张开左手一看。赫然发现手里抓住的是一根粉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一个尖利侧耳的声音大吼道
“陈人山，你上课不听讲就算了，竟然还公然装睡。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刚才河东狮吼的是陈人山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大龄未婚老丑女，陈人山意识到她现在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没有装睡啊？”陈人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毕竟自己是真的睡着了，而是不是装睡。虽然二者性质同样恶劣，但陈人山是个一根筋的人，认死理，因为……他是处女座的人。
“不是装睡，那就是说你是真的睡着了？”老丑女瞪着眼喝问道。
“……嗯啊！”陈人山本来就是真的睡着了，根本不是装睡，处女座的人就爱较真。
“呵呵，你们相信他的话么，你们大家认为他是真的睡了么？”没想到老丑女一口咬定热热身刚才明明不是真睡，而是在装睡。
哎，老丑女之所以这么较真，那是因为……她也是处女座的。而且，把那个“座”字去掉，也同样正确，因为虽然老丑女很老，却是个处女。
陈人山没想到老丑女居然向全班同学采集证据，想让全班同学成为人证。
可是作为一个年老色衰（呃，她年轻时也不怎么样。）的老师，她的人缘简直不能再烂了，班上谁不是对她怨声载道？所以他不认为同学们会站在她一边的。
但是，班上所有人都很没义气地摇了摇头。
这帮人真没骨气，平时在背后各个都正义凛然，对老丑女大肆地口诛笔伐，一旦面对面
地跟老女人交锋，各个都成了临阵倒戈的叛徒。
陈人山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平时跟他玩的最好的朋友也背叛了他。
“看看，古人说的好啊，‘需要的时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丑女得意非凡的说道。
陈人山嘴里嘀咕道：“什么古人啊，明明是毛主席说的吧。而且后面还有半句：‘不需要的时候，群众的眼睛是不明真相的。’呢。”
可能是他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缘故，离着远，老丑女没听见他的话。但是他旁边的同桌柳清清却听到了他说的话。
柳清清睁大水汪汪的的眼睛看着陈人山，压低声音说，“我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哦。而且，你明明是在装睡嘛。要不然，老师扔来的粉笔，你怎么可能睡着就能抓住。要知道，她可是例无虚发，百发百中，但是今天你终于打破了她的神话啊！”
陈人山顿时想起手中的粉笔。难道这只粉笔是老丑女扔过来的？他记得自己当时明明睡着了。自己怎么可能感应到粉笔飞了过来，然后闭着眼惊就能抓住？
陈人山当时只觉的在睡梦间，耳朵边上有道尖锐的风声飞过来。他还以为是蚊子或者苍蝇，然后手似乎没有等到大脑反应过来，就随便地一抓，然后就抓中了。这是巧合？
“哼，上课你不好好上，你跟我装睡。你这不是故意影响课堂纪律吗？你的成绩在班上已经是末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拖低了学校的升学率？要不是看你奶奶一把年纪还苦苦哀求我的份上，我早就让校长把你开除了。”老丑女气势汹汹的，她又拿陈人山的奶奶说事了。她总是这一招，家长是她最厉害的武器。
“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暴自弃。您今天的这番话就像暮鼓晨钟，让我振聋发聩。你用粉笔扔我，是对我的当头棒喝，是在点化我。使我迷途知返，使我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让我及时悬崖勒马。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殷切期待和谆谆教诲。”陈人山奔儿都不打，就快速而流利地说出这段话。
此时，坐在陈人山前面的王斌偷偷地转过头，看着他。并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上面这段话是王斌教他的。王斌是根老油条，没少挨过老丑女的骂。老丑女骂他时总是唾沫横飞。
所以班上人都说他是祖国的小花朵儿，不过却是在老丑女的口水下浇灌长大的花朵。
老丑女经常骂王斌，时间久了王斌便摸清楚了老丑女的底。老丑女一骂他，他就会装的乖巧无比。然后再说一段即阿谀奉承了老丑女又显得自己真心痛改前非的漂亮话。这招屡试不爽，总能浇灭老丑女的心头火。
王斌总结了，反正老丑女的脾气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她面前不能顶烟上，只能奴颜婢膝，委曲求全。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像鲁迅先生说的，奴性。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陈人山今天就把王斌教给他的那一段口是心非的话对老丑女背诵了一遍，没想到真的能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老丑女听着很受用。
“你有这种觉悟当然是很好的，但是学习是要下苦功的。知易行难，事情要自己动手做，而不是嘴上唱唱高调就完事了。我最多只能点化你，提高你的思想觉悟，让你不至于走了弯路，其他的还要自己慢慢领悟啊。”
陈人山本来觉得当着全班的面说出那段话已经是很不要脸了，没想到老丑女更不要脸。
无论如何这一劫总算是躲过去了。但是陈人山很迷惑，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眼睛都不睁，在梦中就能接住飞快的粉笔？
要知道，老丑女扔的粉笔又快又准，这简直是她的拿手绝活。她曾经可是用粉笔将别人的头砸破过的凶悍女人啊。她的粉笔跟箭矢一样凌厉，陈人山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接住她的粉笔，而且是在闭着眼睛，左手不受控制地情况下。
陈人山以为这只是巧合？后来他才知道，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天赋，一种闻所未闻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