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沈遥与柳菁菁在船队应邀,参加云湖航运公司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暨文艺汇演,之后,云湖航运公司的生产业绩蒸蒸日上,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沈遥父母驾驶的木帆船马上要换成三十多吨的木驳,从汉水进入了长江流域。恰好,柳菁菁早就到了上学读书的年龄,使他们的合作真正出现了拐点。
虽然柳菁菁对沈遥依依不舍,痛哭流涕,但对于沈遥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解脱。
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他必须做到不能亏欠别人,在秋季柳菁菁即将离开船队去云城上学的前夕,沈遥突然发现,自己竹藤箱子内所有的钱,已经被沈五阿来了个一锅端!
沈遥的四姐沈纤纤分析,沈遥的箱子里面的钱,沈五阿根据自己的需求,像提款机一样分批分批取走的,并非是一锅端。只是沈遥对沈五阿放松了警惕;同时,沈五阿找沈纤纤也借过好多钱。沈纤纤说。
“搞对象需要那么多钱去搞吗?真是弱智!”
沈遥愤愤的埋汰沈五阿道。
“他不是弱智,而是弱小。你没看他个子不高,而且人瘦得像个只野山鸡……”
沈纤纤说的情况倒是属实,但也不无道理。经沈纤纤这么一说,沈遥也只得作罢认栽,谁让自己欠五阿哥的呢!
那个陆姓姑娘,经过那次芦苇丛事件被泄露后,无颜呆在船队,被柳天径安排,招工去了河北石家庄棉纺厂,彻底与沈五阿断绝了关系。
沈遥与柳菁菁共同经营评书的收益,柳菁菁因为喜欢沈遥,一直把它当做自己对沈遥无私奉献,至始至终没有它当做共同财产,只是沈遥自己感觉过意不去,打算不能亏欠人家。
亏欠别人,在分手成为路人后,很难以达到心理平衡,也很容易招致惦记与怨恨。
为此,沈遥避着父母和柳菁菁,以去道人桥看望道人桥的爷爷奶奶为由,抓紧时间在长桨埠、汉权、英城等地四处走穴,赶场子说评书,很快赚了一些钱回来,约着柳菁菁在长桨埠镇上看电影,并按照柳菁菁的要求,在一家国营合影留念,还柳菁菁买了新书包,笔记本。
最后他像大人一样请柳菁菁去了长桨埠久负盛名的聚膳堂下了一次馆子,吃了一盘红烧鲶鱼……
剩下的钱,沈遥全部悄悄放在书包面的笔记本内。笔记本的扉页,沈遥写了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这句话是什么含义,沈遥似懂非懂,反正觉得很有意境和品味。
这句话和里面的钱,柳菁菁后来在云湖发现后,欣喜若狂,闪着成年少女般的泪花……
沈遥知道,自己与柳菁菁该断不断,必有后患。自己父母驾驶的木驳船驶入长江流域后,死人翻船无法预料;父亲沈云山与柳菁菁的爸爸柳天径的“磕磕碰碰”还在持续,而柳菁菁全然不知沈遥内心的痛楚和矛盾。
柳菁菁也是一个愿意和自己共进退的女子哟!可能,她被自己评书中那些刚烈女子的形象同化而中毒太深了。沈遥这般想道。
那年夏天,柳天径带着云湖港革委会的人来船队开会,沈遥的父亲沈云山作为船队大队长,按照上面的文件精神,对几个指定的批斗对象喊口号,沈云山早上喝了一点酒,不慎喊错了一个字,当即被揪了出,五花大绑推在台上批斗。
沈遥见状,站在岸边的船篷上,拿着一只铁皮喇叭,带着一帮小朋友,高唱《北京的金山上》,柳菁菁也“夫唱妇随”,在自家轮船驾驶室,打开了高音喇叭附和着,他们用高分贝的噪音干扰着岸边的会场。
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准备去船上收拾他们这帮孩子,没有等到这些人上船,沈遥把铁皮喇叭一扔,北“跳河自尽”了;柳菁菁也跟着从轮船的驾驶室,爬过栏杆,赴死一般跳入河里……
柳菁菁可是不会水的呀!她母亲陈凤英哭喊着;“我的菁菁啊!菁菁——”,她拼命赴死般往河岸飞奔……
会场所有的群众全部向河岸奔去,顿时会场大乱,一片狼藉……
最后,他们当然安然无事,只是把那场会议搅黄了。
柳菁菁的那次壮举,让沈遥的刻骨铭心,每每回忆起来,自己都会感动泪流……
他这次从武汉去云湖,但愿自己不要见到柳菁菁。他不想打搅柳菁菁安宁的生活,让她用时间把自己淡忘。
在云湖港机关,没有沈遥家的房子,沈遥不敢想象,父母和四姐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不会住在机关附近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吧?
沈遥的臆想,如《墨菲定律》一般,越是自己不希望看到的现象,越是会成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