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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山形依旧枕寒流 节一:南宫世家(1 / 1)

第三回:山形依旧枕寒流

悬崖之上,群山之间,山行寒流依旧。

摘尽天下星,揽遍千江月,却哀思、诉离恨,事渐休。

节一:南宫世家

莫君言暗想:“原来这些人都是阮晋约来为南宫世家助拳的,只是不知他们是为的何事。”他知道南宫世家是武林三大世家之一,所为必定是正事。

阮晋拉开嗓子,朗声道:“诸位都知南宫世家南宫飞凤老前辈长子‘盖孟尝’南宫元为人正派侠义,昔年若非他仗义援手,阮某早已死在黑教高手之手。他又是南宫家嫡长子,由他继任了家主之位可说是名正言顺。这本是他南宫家家事,按理轮不到老夫置喙,只是他兄弟南宫九咄咄相逼,威胁劝诱,硬是要抢这继承人之位,老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遍邀好友,为南宫大少爷助阵。”

师秉川叹道:“老来总爱息子,原也不假。不瞒阮兄,老朽也是偏爱幼子。”阮晋道:“人有偏爱之心是无可厚非,可南宫老庄主疼爱这南宫九,未免太过骄纵,以致那小子无法无天。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南宫庄主也需有个限度才是。”这阮晋身受南宫元救命大恩,是以言语中对南宫飞凤毫不客气。

有人问道:“不知这南宫九做了什么,让阮老前辈如此愤然?”阮晋恨恨地道:“那小子到处散播谣言,说南宫大少爷品行不端,是个浮滑公子,好寻妓买醉,这可不是笑话么?道上的人,那个听到南宫元少爷的名字,不是翘起大拇指?可叹南宫庄主竟信了那谣言,大肆数落了南宫元一番。”

一名青年说道:“对了对了,俺在邢台的时候听说了,都说是南宫大少爷路见不平,从恶霸手中救出了一名少女,这可是好事,却不想南宫大少爷心存不良,见那女的生的美艳,想要占为己有,少女不从,南宫大少爷就把她软禁起来……”那青年还待要说,阮晋瞪了他一眼,忙住了口。

师秉川道:“这必是南宫二少之讹传,大伙儿不必在意。想来‘盖孟尝’救人不假,监禁少女之事则必为虚构。是以虚虚实实之间,倒让南宫庄主难以分辨。想来阮兄邀集我等前来,必是要寻那少女,为南宫大少解释此事了?”

阮晋道:“这是其一,若只为解释,谅老夫一人足矣。”他顿了顿,说道:“相请诸位,还在于保护南宫元公子。”众人都是大奇:“这可怎么说?”

阮晋叹道:“这事说来话长了,诸位稍安勿躁,且听阮某慢慢道来。就在上月,阮某从巨鹿往邢台去拜访南宫公子,却在道上见着了四个死人。老夫上去查看,只见其中一个正是‘五丁手’石开山。”

众人都是“啊”了一声,石开山原是绿林道上的好汉,后被南宫飞凤收为家仆,素来忠于南宫元。

“阮某见他颈边一道掌痕,如被火炙,尸身尚温。再看其余三人,均是南宫家家丁。阮某情知不妙,顺着打斗痕迹一路追了过去,正好在道旁田里撞见了南宫公子。”

“只见他与一人缠斗在一起,那人披着紫色大氅,身材高瘦,只一双肉掌,便把南宫公子一把长剑逼得险象环生。老夫急忙挺剑上前助阵,那紫衣人招数甚是奇诡狠辣,我二人联手相抗,也只争了个不胜不败之局。他看看讨不到便宜,冷哼一声逼开阮某长剑,就此退走。”

徐柳林惊道:“那人竟然在阮兄与南宫公子的联手之下从容退走了?”要知南宫元一手南宫剑法冀北无双,已不逊其父壮年之时,又有“十方玄罡剑”相助,竟然拦不住那紫衣人。

“不错。”阮晋叹道:“老夫当时也是惊疑,便问南宫元公子那人是谁,为何要行刺公子。只听公子娓娓说道:‘想不到这摘星楼的杀手,武艺竟如此高强,是我疏忽了。’”他话到摘星楼时,众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即便师秉川、徐柳林等,也是神态凝重。

“原来临近新年,公子从南方赶回,意欲在初一之前拜见南宫老前辈,他同石开山等行到此处时,便被那紫衣人拦住去路,南宫家本是侠盗世家,初时还以为是强盗碰上了贼爷爷,都是报以一笑,哪晓得那人出手狠辣,闪电偷袭,三人猝不及防,立时便被杀死。石开山与之相斗,也命丧其手。”

师秉川听他叙述,久未发言,此刻忽然说道:“杀手行事,多在夜间。摘星楼虽是杀手组织中的翘楚,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抑且一身紫衣耀目,气焰何其嚣张!”他顿了顿,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惊愕道:“等等,依据摘星楼杀人的规矩,什么样的人,派何等样的杀手,照南宫公子的身份……莫非……莫非他竟是摘星楼‘。果不其然,新年刚过不久,那南宫九设宴邀请大少爷,竟是公开赌斗,云云父亲年事已高,今后谁来接手南宫家的事宜,无非是挑明了要夺南宫家主之位。南宫元少爷只说父亲精力尚好,无需多虑,且家主继承之事全系父亲之意,与己无干,劝弟弟莫要执着于此。说起来,老夫那日也曾随南宫少爷赴会,南宫九那厮咄咄相逼,当真让人气愤。”

“大少爷被逼无奈,只得说道:‘二弟既然执意如此,那好吧。我答应你,咱们南宫世家素以侠盗自居,所依仗的无非是江湖同道间的义气与手上的功夫。义气无从比较,手上功夫却瞧得分明。依我看,咱们便在三月十五那日,于清风楼上比试一番,技高为胜,败者终身不提家主之事,九弟以为如何?’那南宫九见兄长答应,就立改常态,对我们十分客气。南宫公子十分坦然,老夫却放心不下,不知他们暗地里搞什么鬼。”阮晋边说边摇了摇头。

徐柳林说道:“南宫九限于年岁,比起他大哥来,武功怕逊了半筹吧。在俺看来,这夺取家督之事,南宫大公子可是稳操胜券了,阮大哥不必担心。”师秉川却道:“徐兄此言差矣。南宫二少素来心思缜密,绝不会做这等无谋之举。他口口声声要立下这赌约,实在太不合情理了。这其中,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莫君言听着,心下犯疑:“按阮晋方才所云,这比武赌斗该是南宫元提出的才对,如何师秉川却说是南宫九所立?”他却不知人心世故皆是如此:阮、师等人与南宫元交好,心所念想均往南宫元上靠,言语上也自然都为南宫元开脱。在他们看来,南宫元提出赌斗,南宫九欣然应诺,与南宫九提出,南宫元应诺本质上毫无差别,反正都是南宫九的阴谋。直说是南宫九立约,旁人听来时候,只会更加觉得南宫九可恶罢了,又有谁会想莫君言一样,去计较这旁枝末节呢?

“照啊!”阮晋双掌一击,叫道:“不愧是师大哥!一语中的,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徐柳林碰了一鼻子灰,不好再说。只听阮晋道:“离开南宫九的别院,我便劝南宫少爷多加小心,大少爷却顾念兄弟之情,反劝我不要多心。哎,越是如此,老夫反而越是心忧。于是当天夜里,就潜入南宫九的别院中去!”

众人都是“啊!”了一声,心下不禁佩服这老儿胆气仍不减少年。

阮晋说道:“说来惭愧,南宫九的别院虽不是皇宫内院,但也守备森严,老夫潜入其中查探,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放胆打听。”师秉川替他解释:“不错,毕竟身份要是曝光,于南宫兄弟二人面上不好看。”阮晋朝他拱了拱手,说:“师大哥说得太对了,老夫暗探别院之举若是被南宫家人发觉,只怕南宫老庄主见罪,更有伤南宫元、九兄弟之情。”

大伙儿都是点头,纷纷道:“阮大侠所言甚是。不过凭阮大侠数十年深厚功力,必能马到成功。”阮晋听众人恭维,不免微微一笑道:“大伙儿过誉了。不过说来惭愧,老夫虽顺利潜入了南宫九别院,但心绪不宁,走到院后花圃中时竟被一个女童撞见!”

众人听了都是大吃一惊,心道:“这下可糟了,这女童若是叫嚷起来,那该如何脱身啊。”

“这女娃儿似乎是南宫九的贴身丫鬟,因为那日拜访南宫九时,似曾见过。她突然抬头,老夫闪避不及,给她见到了头脸,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如果泄露了身份,只怕南宫九不肯干休。当下纵上身去想把她抓住。要知南宫世家人人习武,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只怕武功也自不低,况且她万一叫喊出来,别院中高手无数,且那南宫九就在左近,老夫万万不是对手,这一冲一抓,可说是竭尽全力了……”

他声音微微发颤,可见当时局势凶险,让他心有余悸。众人虽知他现下在此,当时必然安全脱身,只不知是否抓住了那女童,若是没有抓住,只怕南宫九已然知悉,那么南宫家内部只怕要闹僵起来,南宫世家的亲朋好友自然忧心忡忡,但对头听闻,只怕喜上眉梢,保不定不会趁火打劫。

只听阮晋续道:“这一抓,使的是我太行派的‘七步勾’,一抓之后有七个变式,只怕她往后避开或是格挡。哪知道,哪知我这些后招竟都没有半点用,老夫左手搭上她肩,顺势就扣住了她嘴,右手拿住她手腕,那女童毫无抗拒,身子一晃就软倒下去。老夫大喜过望,原来这女童竟不会武功,之前的所有担忧,竟都是自己吓自己,哈哈。”

他说到这里,人群中也发出一阵笑声,适才紧张的氛围立时缓解下来。

阮晋大手一招,太行剑派中一人提了一只黄布麻袋走了上来,接着解开袋口绳索,将袋口往下一捺,随即露出一个人来。

众人只见袋中那人身材娇小,约只十一二岁,梳着双鬟,模样秀丽,身穿浅白色上等绸衫,双手被缚在身后。阮晋指道:“这个女娃儿,便是阮某从南宫别院擒来的。”

莫君言听他口气中颇为得意,很是不以为然,摇头暗叹:“恃强凌弱,欺侮幼女,无怪太行剑派没落至此。”

阮晋道:“老夫经过这一番波折,心里更是想,南宫九居心叵测,不可不防。这才邀请诸位前来为南宫大少爷助拳,我等一行人明着是陪伴南宫大少爷前往清风楼,实则是保护他前往,维护比武会场,届时纵然是摘星楼杀手,也未必斗得过俺们这许多高手。”

众人忙道:“正该如此!”

阮晋又道:“老夫想南宫九用心恶毒,绝非良人之辈。这女娃儿是他丫鬟,多半知道些阴毒内情,于是一再盘问。可惜得很,这小丫头口风甚紧,什么也不肯说。”他邀来的人众,多是受过南宫元恩惠之人,又或是与之交好之辈,人人均恨南宫九薄情寡义。

有人道:“阮大哥,对南宫九的人,何必讲什么道义,大刑伺候便是,不愁这小丫头不说!”一个接口道:“焦大哥说得不错,老子会十三种奇刑怪罚,阮大哥若不介意,就让小弟来撬开这死丫头的嘴巴吧!”更有人道:“大伙儿不妨比划比划,看看谁能先让这丫头吐露机密!”

虞梦、莫君言听到这里,均是恚怒:“这些人枉称侠义道!”虞梦双眼冒火,莫君言虽然不动声色,却也攥紧拳头。他看着那群人,忽然转念:“师父常说,人心为己,若自己没有半点好处,是不会太过热心。这些人枉顾侠义令名,如此竭力相助南宫夺嫡,只怕绝不仅仅是与南宫元交好如此简单,这其中该有别的隐情才对。”

此时月色淡淡,竟然起了点微风,吹得众人都有了些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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