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正色道:“谋略兵法虽有杀伐之气,但也最见人心,我不求其答对,只是要看他处事为人罢了。刘公放心!”接着,转头直视刘琦,问道:“所谓‘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若我军于敌交战,却粮草不济,你为后方太守,现由你去征粮,你如何为之?”
“自是由百姓处征购啦!”刘琦快速应道。
“如百姓不给呢?”
“战况紧急,那我便抢。”
“如百姓手头也无粮呢?”
“恩……牛羊马匹,尽可充饥。”
“那牲畜杀光了呢?”程昱步步紧逼。
“那……”刘琦有些犹豫,“那就应该撤军!”
“胡说。”程昱哂道,“你区区一太守,哪有资格议论撤不撤军!接着答,百姓无粮,又无牲口,而你必须给我挤出粮食来,如何为之?”
“我……我……”刘琦瞄了眼张氏,又擦了擦额上急汗,终于下决心沉声道:“情况果真如此不堪,我便尽屠城中老弱残疾之人,制成肉脯……!”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他尚未讲完,张氏已“啊”的一声惊呼着站了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儿子。
刘表则身形不变,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而程昱则猛然站起,脸上却满是兴奋。刘琦这时才看清此公全貌,只见他身材高大,足过八尺,脸上蓄着浓髯,且双目如炬,确有过人的风采。
程昱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突然站定,对刘表作了一揖,道:“刘公,此子我收下了。”
刘表点点头,说道:“我叫人为先生准备房间。”命了管家领着程昱与刘琦出去了。
等他们出了屋,张氏才埋怨丈夫道:“此人如此倨傲,怎可把他留下?”
刘表道:“琦儿少年得志,难免骄傲,有个脾气刚戾之人磨磨他,与他只有好处。”
张氏不悦道:“说到琦儿,更是气人,如此血腥的话都说得出口,哪像个孩子?”
刘表劝慰道:“这不就只是说说嘛,又不当真,何必放在心上。”
自此,程昱正式以刘琦教习的身份住在刘府。
刘琦依旧每日早起,练几路拳脚,后由刘表为他讲解孔孟之学,下午则由程昱授业。
程昱并不主动教刘琦什么,只是让他静心看书,自己则陪他一起看,所看书目极杂。若遇到不明之处,程昱就为他讲解,讲解时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不知不觉间便教会刘琦许多东西。闲时,也带刘琦四处走走,以长其见闻。
公元183年,大汉熹平十二年,五月初五晚。
又是一年端午。刘表宴请张俭、檀敷、孔昱三人前来小聚,刘琦也上桌作陪,此时他已有十岁了。程昱则回家乡与妻儿团聚。
酒过三旬,大家都微微有些醺意,张俭与檀敷笑着对了一眼,大声说道:“琦儿,当年你满月时,你孔伯伯为你起名,你父为你赐字,我和你檀叔却没给你什么,想来确有些惭愧啊!”
刘琦赶忙起身道:“几位叔伯这几年对琦儿爱护有佳,又时常指导功课,琦儿已是感激不尽。”
张俭一摆手,道:“这怎么行。也巧,前不久我偶然得了一件玩物,让你檀叔叔做了些雕饰,这便算咱俩送你的吧。”说着,就掏出一个小木盒,递了过来。
刘琦接过打开,原来盒里装了一块玉佩,玉色晶莹,月亮下更是发出淡淡柔光,便赶紧俯身谢过。
刘表拿起细看,触手生温,竟是一块暖玉,知道珍贵,立即推辞。
檀敷骂道:“这是我和符节送给琦儿的,要你多事?”
刘表无奈,只得再次道谢。
继续欢饮,就连刘琦也喝了几杯雄黄酒,有些醉意,慢慢睡着了。
几人见孩子睡了,渐渐停止了谈话,院里一片安静。
孔昱突然开口道:“诸位听说过‘太平道’没有?”
张俭笑道:“世元你要么不开口,张嘴必是烦心事。”笑过之后,又正色道:“这两年我四处游走,河北中原江南,所经之处均见‘太平道’在传道,人数极众。”
孔昱点头道:“据传其教主名叫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广施药符,甚得民心。”
檀敷奇道:“那岂非好事?”
刘表摇头道:“我明白世元兄的意思。听闻这‘太平道’近来势力大张,各地都有其教众,由将军和渠帅率领,其志恐怕不小。”
张俭无奈道:“这事你我管不了,还不如一醉方休呢。”又接着痛饮起来。
众人齐饮到深夜,直至张氏来催,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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