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没有推诿的理由,就纷纷站起来往马圈去。
白玎沙也带了狄阿田过去。
她眼睛尚在红肿,却一改年轻时的不显眼和额头过高的缺点,得益于牧场和生意的收益,有着滚滚钱财在背后支撑,精心养护多年之后,那种成熟妇人的韵味和高高在上的华贵,给见过她的男人留以难忘的印象。站在马圈边缘,她遥遥叹过气,推搡身旁的狄阿田说:“快去叫你阿哥出来和长辈们见面。”
狄阿田十三岁了,因为沿袭狄阿鸟贪吃的恶习而略有点胖,眼睛也有点红。她的发式奇特,前面是一额芽辫,头后是羊披,一辫头发从额前编过,穿得都是白色的小叮当,让人觉得最神奇的是她的两只眼睛,可着面颊长,里头黑是黑白是白,极为灵动可爱,整个人就像是把可爱的幼年狄阿田放大到了现在。
她不肯过去,遥遥招着手叫“阿哥”,嘴巴却说:“可我是淑女呀。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还是让阿豆去吧,虽然她也是一个女孩子,总还没有长大。”
阿豆无语,眼看姐姐都不去,她又怎么肯去,只好说:“还是让阿弟去吧。”
他口中的阿弟阿景只有五岁大,“咯咯”叫着要去,暗地里却被狄阿田扯了衣裳。
阿豆对阿姐的敬畏甚至超过阿妈,扁一下嘴唇,无辜向上看着,不停地眨着那双憋屈的眼睛。
白玎沙不禁略带威胁地问:“你真不去吗?狄阿田?!”
“对呀!谁不让你有个像我这么大的儿子。没有的话,有些事就不要想。看看阿哥,正给牛马看病呢。”狄阿田肯定地回答。
她虔诚地合起两只小手,贴在一旁的脸蛋边,表情沉醉,似乎极为欣赏阿哥给马匹治病的言行,脱口就是慢吞吞的一句嘀咕:“总还要有人给马看病吧。要不然,你们还没分家,马就都死完了。”
白玎沙气结。
她真恨前些天在悲痛中,给大女儿细细说白:你父亲回不来了,你这么大了,应该帮助阿妈做点为弟弟着想的事。
狄阿田只顾掉眼泪,对她说的话糊里糊涂。
她是非要一口一口地灌输到女儿明白。现在可好,姓狄的都是怪胎,这小怪物吃透了她的想法,不知道这些天在琢磨什么,现在又闹哪一出,她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虽然狄阿田是她生养的女儿,自幼抱着长大,但她真真没想到得一宠爱,又一个狄阿鸟一样的混世魔王。
她平时也这么说“姓狄的都是怪胎”,有时候她也会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怪物”。
不是她这个阿妈不疼女儿,而是她这个女儿真的太特别。
她敢说自己是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小女孩儿:奸诈,虚伪,爱面子,欺软怕硬,喜欢叫一帮小孩去欺负其它小孩,自小嘴巴里没有一句真话,打十岁以后,偷酒遛狗斗鸡抓老鹰,发誓要做草原上年龄最小的一个阏氏,总考验身边的小男孩是不是冒顿一样的巴特尔,言行举止都奇怪,甚至还时不时给大人下绊。
人都说狄阿鸟带坏的,又一个不着调的,有时候气炸了,她甚至后悔将这个小怪物生下来。
剜了这小孩一眼,她只好喊身后的女侍从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