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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及时回师(2 / 2)

他猛然记得自己那边把守的各长也没认一遍,连忙端着自己的短刀往把守地里跑,嘴里叫着:“不好!老子的还没问。”

石春生差点没有气晕回去,直到身畔有个敦实的蓝衣大汉边推他边说:“我是亭长张兰,本来一甲有一个队长,可眼跟前就那两个!你等上一下,我为你叫来。”石春生点点头,心里却在狂叫:“路勃勃,你骑马跑快,这阿鸟不能不回来。”

张兰比石春生还能调度,左右一喊,选出长兵器的站到前头,短兵器的站到后头,有兵器在手的跟着自己和石春生,总是瞪着眼喊:“那谁,你给我站到前头。你要是敢跑,老子先砍你们,趁我不在意跑,我到你们家砍你们全家。”

石春生立刻不让张兰的再整队伍,说:“咱们找个过不几人的地方守,把路拔坏,光几把弓就能守结实。”

张兰赞同,跑到自田下上来的土路上埂,而后让大伙收拾。

那里本来就有一个摆摊的小棚子,路不但有坡,还拐了个弯。大伙都领悟到了玄机,四处扒土,或坏路,或加高站的地方。大概忙到一半,土匪来了,摆来几辆驴车一放,卸下几捆清一色的竹秆锐枪。

张兰觉得接上头了的事要报给上头知道,就打发个年龄小的去说一声。

在一路的小跑和喊叫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土匪已经上来的消息。

吕经接到,第一个反应是看天色,倘若敌人趁天色打仗还好,不趁天色,那一定是暗中联络,内外开花。他心里暗叫博格,但自己也摸不准他们到现在为止,知不知道敌人攻县城的消息,只好对天长叹。

郡里来的武官都到各处督战去了,年老或体弱的士绅都跑回家,看看家里需要怎么收拾,也只有王水还在。王水心里别扭,便幸灾乐祸地找话题说:“生出事来了吧?不让你乱剿,你偏不听。我看你的博县尉能从天而降?”

吕经道:“剿是没错。怪只怪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博格要引蛇出动,说两百人就能应付,我偏偏为了稳妥行事,把人都拨给了他,致使县城空虚,被匪人钻了空子!”

王水见他死不悔改,又说:“事儿平息了。你还要这样过下去吗?”

吕经笑道:“上头若要换我,我能不听吗?可就我自己而言,我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诟病的,我劝你不要动我……你们这些人出谋划策还行,要办事,未必如我。这不是我夸口,就是对待土匪的态度上,你们就不如我。土匪必须得剿,不剿,你只有一天一天的得过且过。的确,夏郡守是养兵几千,但要全靠他,那你就会失望……”

王水一直以为他是夏景棠的嫡系,回味不过来地问:“为什么?”

吕经微微一皱眉,说:“你以为剿匪容易吗?什么是匪,你觉得匪和流寇的区别在哪?你要觉得是我该把地方剿匪留给他,那就大错特错。”

他朝王水看去,见王水以不可思议的眼神观察自己,打量自己,便笑了笑,说:“你没听说过三年养卒,十年养尉吗?他要把人拉起来,不磨练就能打仗的话,那还要军官们干什么?”

王水这才觉得吕经的话不矛盾,没有攻击夏景棠,笑着说:“那吕县长怎么看郡守的功绩呢?”

吕经说:“功绩不消说。边塞地总需要人镇守,总得无事发生,而且总是做起来比说起来要难。博周郡撤了,从博重府到扶央县,健布将军共留下一万八千余将士屯垦。他们都是有着赫赫威名和战功的精锐鱼鳞军,梗在那里,让拓跋巍巍不敢轻易来取陇上,光夏大人不是一心肥自己,而是不停地接济他们,就比战功还可贵。我问你,乱世当头,几个人能做到夏大人这样?”

王水不敢毫无证据地说夏景棠在有目的地收买,只好点点头,又说:“他没有让那边派人来为他训练军士?”

吕经摸到王水是职业性的刨根问底,讲话的欲望并不多,只是淡淡地说:“拉起一支人马不容易。夏大人初来,手里什么也没有,还是我争取县里的意思,从县里给他选了一百丁,而后,扶央屯军支援了他二百,他才渐渐地稳住大局!我知道你想以此为诟,不过还是奉劝你,让你就此打住,他手里的几千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各处兵马累计的数目,比如我们县,我就报了六百五十三人,减去这一部分,他自己手里只拉了二千人左右,而且的确摆在第一线,根本不算什么。”

王水出了一身冷汗。

他实在没想到吕经会不加掩饰地说这些,便默默地看过去,觉得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虽从县里刨起,挖的却是郡守的边角……吕经用精光闪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说:“你这样的笔墨文吏也许会觉得扳倒大人物是自己光荣,但请不能忘记,没有他们,地方就会造成巨大的空白。”

两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有闲心说这席话。也许,他们都觉得县城要破,交心地聊聊,然后塌到椅子上,陷入沉闷,偶尔用眼睛交流。

突然间,这种宁静被守谢庄到县城要道的谢亭长和守另一路的吕宫打破。

他们相互搀扶而回,抱头大哭,跺地说:“打什么打呀?人拉都拉不上去,一转眼就裹着人往回跑。还好,城门开了,不然,我们都要绕城而逃。”

吕经一挺腰,盯着捂着一张脏脸的吕宫,嚎叫问他:“那你们派人给石春生和张兰说了吗?你们两路一逃,他们呢?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吕宫不吭声。

谢亭长为他说话说:“他制不住乱跑的丁壮,说要打人,踢两脚就被人按下去了。要不是我使劲拽,他现在还在城外!”

吕经伸出一指头点,脸皮全抽到一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后来才猛一碾脚,上去劈头盖脑地打吕宫,一边打一边哭嚷:“你说起来比谁都厉害,劲怎么都在一张嘴上!是你说要守外道的,丢了一队人跑回来,让人家怎么办?你快去找宣把总,让他带人抢出去救人。”

吕宫丢了手,其实早已是鼻青脸肿,他猛地向外走,谢亭长也连忙跑跟上。吕经回头,给王水说:“你在这等着,我去城关看看。”

王水见他都去了,心觉自己又怎么留下,也说:“大敌当前,你我二人连手激励丁壮百姓吧。”他大步走上,提了自己的宝剑,出门喊了自己的人,和吕经直奔城南关。

到那里,只见巨大的城门一个劲地晃,发出“咣、咣”巨响,几个有身份的人急于无奈,正站在城根下的道路上指挥人拆房凑石木,个个一头是汗,嗓门沙哑。而一旦有墙壁在乱夯下轰然倒地,又有指挥者让人抱出大块石砖往土城楼上递。王水看看上头,有人已踮脚举砖泥石头往下砸,就想爬上去看看,也算亲临第一线。然而,他爬上看看,立刻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只见到处都是土烟,到处都是人撵人,几个抱着一脸血绕城墙根子无处跑的丁壮野兽一般扒叫,很快有土匪他们摁下去,抄钝器和锐器往头敲出汩汩浓血。

忽而,身旁的护卫拉了他一下,让一支标枪擦着他的耳朵飞去,他战抖着往标枪来处看,有人伸出几米的大竹竿往上捣,有人在投掷标枪,正掩护数十人扛着一条碗口粗的横木撞门,立刻就要掩着脸下来。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立刻手持一块青砖,猛地朝人一掷。青砖砸出不甚清晰的“砰”声,似乎砸出了土烟,那人立刻捂了头,手指头里钻血,但他没有退却,而是狞笑往上瞧,神态暴躁。

王水觉得自己真晕了,总觉得来往的丁壮会把自己撞下去,落到那个被砸破头的人脚下,只好摸不住脚地往后跑。

他下来又见到吕经。

吕经正叉着腰,伸着枯木般的胳膊和郡里来的武官吵架,而宣金良手持两张薄斧和数十人站在一边,亢奋着精神甩腿动胳膊。

他立刻想到吕经要救人的人话,上去为武官帮腔,用高亢的嗓门激动地吼:“开得了吗?开了,全城的百姓呢?!”

吕经还是咬着牙,固执地请求说:“杀他一气吧。杀不住他们的劲也是完蛋!”

正争执着,城头一阵雀跃和欢呼,几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抬起头,只听到扑通一声,惊喜交加的吕宫“哎呀”摔了一交,不顾地大喊:“博格回来了,他的骑兵裹着旗帜到处猛跑!”吕经不敢相信地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王水推开碍事的人,毫无官样地往土城上扒,扒上去便伸脖子,到处问人:“在哪?哪呢?”有人往尘土飞扬处指一指,那里的土城对面的*上站着一名手扶旗帜的骑士,即而,他身边响起呜呜的号角声,再向城下看,散在下面的土匪已经过惊魂不定地犹豫,丢下乱纷纷的杂物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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