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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战前风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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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新增的县城关验,近处的一所院落还警戒了一团军卒。

几人并不在意,径直走到关验下面,方知上头不但加了防,还禁了过往。

狄阿鸟自报身份才勉强被放行,走进外郭。

城北的外郭有几个村落,村村之间相挨。一路穿过去,就到了北门。北门也紧紧封闭。门前偎了许多无助的百姓。

他们大多因城门的封闭而更紧张,徘徊一阵又徘徊一阵,看到狄阿鸟这些官家模样的,便跪在地上,举起两只手喊:“城北的人不要了么?!”

龚山通见他们拥塞了归路,讹他们说:“我们不进县城,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站起来说:“夜里来了十来个鞑骑,到城外乡公所外溜了一阵,抓了个人,还撒了许多的信。”他从怀里摸出一封,递交上去,又说:“都是让我们投降的。”龚山通更熟悉那一处公所,知道它就在关验旁,便随狄阿鸟下了马,惊恐地问:“这就来了?”

狄阿鸟看了下信,“呼啦”扯成几断,责问:“城北不是立了军营,竟然看着他们摸走舌头?”

百姓们交头接耳,告诉他说:“乡公所就守了上百人。听说死了好几个!”

龚山通有点不知道怎么好,反复地搓动两只手。

他回头往北看,似乎觉得鞑骑说不准也会在这会儿冷不防到城门下,给狄阿鸟说:“上百人死好几个?官兵不管事嘛!”惶恐的百姓们争相附和:“可不是?这可怎么活呀……”

狄阿鸟再熟悉不过。

他知道草原上的游骑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用来孤军深入,打探消息,威震敌胆的,并不意外地打断他们,笑着说假话:“噢。我刚从那儿经过,能不知道?告诉你们,鞑子也丢下好几个尸体。只是他们打仗死了人,要拖回家去。”他来往走两步,在一群面孔上看一阵,突然大声地问:“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王山昨晚还不知道,今才知道。他投靠了别人,想表现一下,刚上前一步。已经有一个百姓占了先,他不等百姓们吭声,冷不丁地冒头站上前,大声喊:“他是博司长官啊!”狄阿鸟配合地笑笑,说:“我去侦查敌情了。你们都放宽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不管你们!”他用马鞭挑起一个背着大筐的年轻人,严肃地说:“但话说回来了。朝廷为谁打仗?为你们这些百姓。又怎么打仗,也还是靠你们这些百姓。你们不会等城门一开,就裹着包袱跑吧?你们跑了,仗还要不要打?”

说到这里,他用马鞭拨人的大筐,问:“你这里头装的什么?”

年轻人立刻低下头去。狄阿鸟笑道:“跑也不容易。跑了还有自己的屋子,还有自己的土地吗?往南跋涉几百里,上千里,不说会不会忍饥挨饿,不说朝廷要不要法办你们,难道跑得过鞑骑吗?”他一个又一个地问:“你能跑过快马?!”“你呢?”

有人硬着头皮说:“我们避一避,等官兵打赢了再回来。”

狄阿鸟又笑,问他:“你们怕鞑子,跑了,就不允许官兵跑?”

那人一下木然,瞠目脱口:“他们有军法的。”

狄阿鸟冷笑道:“是呀。他们有军法。可县里不也要禁止百姓逃亡吗?这不是法?!你们这些有家有业都舍了不要,拴几双草鞋,带了点吃的跑。谁还能管住那些家不在县里的当兵的,他们是傻子吗?怪不得他们要住进你们这些人家里,要你们出酒出肉,要女人!我看,活该……”

城门下的大片百姓没一个人吱声。过了一会,有人嚷:“我们不跑。谁跑谁是龟孙子。”

狄阿鸟说:“不跑,盯着县里的城门根子干什么?关一会关不得?”

城头上的兵兴高采烈地伸出头,大喊:“博司长官说得对。你们不跑,我们就死战!”

狄阿鸟又用马鞭挑人,把年轻力壮地都挑出来,问:“打过架没有?喝过酒没有?家里有菜刀和锄头没有?怎么这么孬种呢?都回去把家伙带出来,我派人训练你们几天,一块守城。都一块守了,将来谁也不能说别人守得孬。”

在他的驱赶下,大伙都像喝了酒一样,闷着头回家。

狄阿鸟站在城门下大笑,拿着马鞭指了那些开门的兵卒,狠狠地要求他们:“要是他们不跑,你们却不对诺死战,说得过去?!”

王山牵到他的马,他翻身上去,盘旋了片刻,又回马问:“想要酒想要肉,那就打仗打出色。到时,百姓们感激你们,提着酒肉追着你们往嘴里塞,姑娘们排着队,打着灯笼找恩人,比着你他娘的闹着要住人家家里,抢吃夺喝,还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骑一骡,说走便走过了道街,城门的军卒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一边扛门,一边小声地议论:“要是他领我们打仗就好了!”

※※※

县城今儿安静,萧条的街面上店铺有的敞门大空,有的门板紧闭,可知商家心冷意凉的程度。

狄阿鸟在东西路上走了许久,才有一面仍旧飘扬的酒旗。

旗下一个抡酒勺的学徒远远看到他们,“东家”长“东家”短地迎到跟前。

龚山通这才知道这店铺是自家的。狄阿鸟下了马,要了酒舀赞:“不错。这酒是越酿越好……”他便抬头看那酒旗。三竿子的太阳照在酒旗上头,使人目眩。他长吸一口气平和,提醒下马的狄阿鸟说:“鞑骑已来!还不知道那些军门怎么反应。不如迟些再吃酒。”

狄阿鸟并没有吃酒的打算,指了对面说:“对面几个铺面都是马大鹞子的,一个也没开。你说他心里慌乱吗?可要是害怕,怎么不来找我?”

对面斜圆形的拐角是几家门前破物稀烂的店面,尚挂着条幅表达对顾客的歉意。龚山通踯躅了一下,反问:“恐怕他连我们一起怕吧?”

狄阿鸟笑道:“他在乱世中立命,反倒财富越来越多。小视不得。”

此刻,酒铺的酿酒师傅也赶出来。他点头哈腰地偎到狄阿鸟身边,告诉说:“马老爷被抓起来了。听他的掌柜说,外来的将军们向他索要钱财。他怕得罪人,故意犯事让韩老爷收监,查封产业。不过,他的那些掌柜们可都没有闲着,到处占门面,抢购地契,还问咱这小铺卖不卖。”

王山插了一言,猜测说:“他身边的人图他钱财,构陷了他吧?”

龚山通想了一阵,琢磨说:“你不了解情况。他和咱主公关系渐好,要是被身边的人构陷,子女能不给主公透信?我看这位师傅说得不假,这一定是金蝉脱壳。看来,这些外兵逼他逼狠了。”

据狄阿鸟所知,马大鹞和原来驻扎在陇下的孙孚校尉是亲戚,一直以来都有生意上的来往。

他一点也不相信一两个官军将佐要往死路里逼马大鹞,便不再理会这些令人难解的怪事,提前要人备一些好酒,方便自己需要时来取。

回到营地。等他的张铁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他立刻有气无力地一躺,让人去叫祁连。

祁连来到,就官军调动的苗头说了一会,又叹气说:“他们派人传话,要商量谁去西面立寨合适。我以你不在为说辞,推了。但我看……”

狄阿鸟知道那些人想让自己带人扎到西北去,摆了摆手,发牢骚说:“谁爱去谁去!”

沉吟片刻,他叮嘱祁连说:“远离县城去立营,势必要先调动粮食。你要盯紧。不然,我们就要等着被握着粮食的人放在掌心里玩弄了。”片刻后,他坐起来,拿了一支笔筒,急急写了些什么,完事后,嘴角露出笑意,说:“派个可靠点的弟兄,把信送给我大哥。他接到信,便肯带人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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