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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节 伸冤昭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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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山虢的密切注视下,龚山通低调地和楼下的军民照面。他没有要求场面肃静,声音、口气都很平淡。为了听清他在说什么,人们在一刹那间停止喧闹,举首目视,神情专注。他讲的是周行文的生平,叙述说:“周团练使名通字行文,为人果敢,侍母甚孝,堪称君子。他久居乡里,兴办团练,保境安民,曾和我家博司长官一起荡平匪患,也多次击溃胡贼进犯。”

接着,他口气一转,又说:“此次胡贼大举进犯,我军猝集。周团练使固守周屯,虽离曾阳城不足百里,实情不为我所知。及前日胜绩,方确知周屯已没。朝廷有人怀疑团练使献了周屯,不核查即论罪,将其亲属牵下牢狱。高堂白发,幼子垂髫,流徙将去,我司长官劝之。不听,说:自由文官详查。”

他回身指向南方,哀伤一呼:“文官坐堂,何以凭空知战场事?抗战之卒,临危提命,何因中伤而任其草芥?”

冯山虢冷笑,心说:来了。来了。这就是发难的口子。

他起身问:“可否让我说两句?”

龚山通已有胜算,不耐烦地往前挥大袖,示意:你说,你说。冯山虢这就站尽一步,说:“周团练使贪生投敌已经被证实。罪连其家。我们也感到惋惜,痛心疾首……”龚山通顿时朝他靠去,问:“证据呢?”

冯山虢哈哈大笑,反问道:“人谁不知?”

龚山通当头大喝:“什么是‘人谁不知’?无非是仅凭流言。你们核查了吗?核查了‘还人谁不知’?”

他朝楼下一拱手,用手指上冯山虢的鼻子,大叫道:“各位弟兄。我们在战场上抛头洒血,别人连给我们一个核查的机会都不给,让人心寒!”

冯山虢见他急于鼓动,浑不顾他的无礼,连忙趴到楼栏上辩解:“谁不知道?!能不核查吗?不核查,要朝廷干什么?不核查,还会依法治办?咱们战场效命,能容得下叛国之贼的出卖……”龚山通打断他,上来就拔他的衣裳,接连抢问:“你一口一个咱们。你上过战场吗?身上有蚊子叮出来的伤疤吗,你让大伙看看!你。你。你个小白脸……”冯山虢一瞄他的模样,理直气壮地大吼:“我上过。让大伙看看,谁是小白脸。到底谁是小白脸?!你好说也得去观战,你去过吗?你走近五百步过吗?”

龚山通此战确没靠战场的边。

他深恐示弱,两手各拉一襟,扯出亮堂堂的胸口。上面靠乳位置的确有块灰灰突突的伤疤,那还是土匪大天二的人赐给他的奖品。

他便凭此傲人,一步步往前逼,问:“我怎么没上过?我怎么没上过?你也找一块给弟兄瞧瞧。”

冯山虢眼睛都鼓转出来,还来不及说话。

龚山通一个箭步冲到他怀里拔衣裳,嘴巴嘟囔着:“来呀。让弟兄们看看呀。”

冯山虢是个鸡胸,说什么也不肯,推着他的下巴就撕人头发。

两个当场在楼上干架。

楼下也不知为谁助威,轰然爆发一阵大叫:“打他。打。”

张铁头第一次知道龚山通比自己还无赖,连忙上去拽。他和冯山虢带来的卫士各扯自己人,还来不及把他们拉开。张奋青就从张铁头的背后冒头,又是让人看自己不见了的耳朵,又是扯身上的伤,挤着眼泪,一声高一声低地喊:“咱都是拿命拼的呀。连媳妇都嫌咱丑,把咱给休了,咱这是为的啥?!”祁连搞不明白他到底是蹦哪一出,自十几步外大吼:“把他给我拽走。”

张奋青自己走了,却是往楼下走,不时回头瞪眼埋怨:“媳妇也跑了,图的是个啥。”

不一会,他下了楼,溜着人边卖伤。

很多人都很兴奋,有的袒露出伤口比,有的迫不及待地问他:“你跟司长官后悔不?”

张奋青干脆没入人群和人嚷嚷说:“要不是司长官。俺早就卷个小媳妇逃回家了,打他娘个屁。说不准仗还没打完,就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正了法。”

冯山虢在楼上看得急躁,冲着楼下责骂:“无赖。无赖。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手下。博格就是无赖。”

话还没喊完,就有人一激动,就往他身上扔啃得快没有了的包子。

卫士上前护住他,连声劝:“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一闹。张铁头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倒是龚山通记得让刘老实出来澄清,大声喊道:“周团练使是不是叛国,我请出来一位好汉,给大家伙说说。”

刘老实露了面。

周行文对他不错。

人非草木,他诚心诚意要为周行文昭雪,举着一把剑,一步步走到跟前。冯山虢一眼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对襟各有半拉“团”字,心里就阵阵发憷。刘老实没有上过这样大的场面,弯腰揩揩楼板上的灰,用半拉屁股坐上,方敢顶着栏杆洞说话。他说:“那天……我们和敌人的大队人马对插过去,趁敌人不提防,袭占一处关口。当晚就被看不尽的人马给围了个结实。许多弟兄都盼着救援,一开始还肯守。

“来的都是敌人的精锐,一射箭,嗖嗖如下雹子;一上身,三丈高的土城都不要梯子,套索一扔,拉几拉看看结实,就嘴里咬着刀,三蹿两蹿跳上去。有的连马都不下,从他们铺的木板坡子往上跳,一开始坡不够高,马恢恢叫着,都是一头撞折在墙垛下,城垛经不起,给撞没了好几块。人心里都发慌,刀都握不住。仗打了不过半个时辰,兄弟们伤亡惨重,有的干脆逃回去缩头大哭。团练使和几十个武艺高强的兄弟好不容易杀退敌人一阵,回来砍了好几颗人头。弟兄们才敢硬着头皮露面。敌人第二次上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们说他们久仰团练使大名,只要肯投降,立刻让团练使做千户。团练使不肯,说:不知拓跋老儿愿不愿意投降,我这里正缺什长。敌阵一片怒咆,眼看又要上来。几个骑马的头目把他们截了回去。兄弟们松了一口气,都蹬到城楼上往南望,问团练使:博司长官什么时候带援兵来。团练使说自己也说不准,总会来的。兄弟们就烧了一些热饭,一边吐一边吃。过了中午,援军没来,敌人也没再来,团练使挑几个弟兄到周围看看。一直等到夜晚,他们都没回来……”

冯山虢心里没了准,干脆打断他问:“你就说周行文降了没降。”

龚山通又要爆发。

刘老实回答说:“没降。到了晚上,敌人又上来了,他们还带了好几个周屯的人,其中一个是团练使的叔父。他们在关下劝降,说送信的没把信送出去,只有投降才能活命。周团练使怒不打一处,上去朝他们射箭。他叔父也不躲,只是说:你把我射死吧。我的命不算啥。可周屯那里有几千口子人呢。团练使下不得手。他回来看好多兄弟都动了心,不声不响地把我叫到一边,解下佩剑给我,说:我被族人所误,对不起我母亲,对不起老婆孩子,也对不起老三。不少人都等着我睡觉,睡着了开门投降。你混到他们中间,拿着这把剑找老三,让他替我料理后事。我不肯。他就打我,说:不缺你一个送死的。你能回去,我死的就值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给他磕了三个头,说:我刘老实不是东西,但此刻对天发誓,要是不回县城,就让我万箭穿身。他把我扶起来,说:你咋不是东西?你到老三那里,他敢亏待你不成?说完,就让人备马,提着一杆朴刀出关叫阵。

“兄弟们都坐到城墙上看,只见对面驰出来一条手提狼牙棒的头目和团练使通姓名,斗在一处。那头目手中狼牙棒不知多重,十多个回合就砸断了团练使的朴刀。两人再次错马时,团练使拿朴刀断柄。那头目连忙挂去马上大喝,突然扔了兵器,抽弓回身。这时两人已经背对背走了四五十步远。团练使不提防,被他一箭射落。他哈哈大笑,打马回去,旋即滚落下马,拿着团练使的断刀发愣,仰起头,像狼一样嚎叫。好多人都不知道长得什么心,见敌人胜了就去开关,只有我和十多个兄弟在城楼上伤心。我突然记的团练使安排我的话,也连忙往下跑,出了关门,看到那头目却向我们冲来。大伙吓坏了,都跪到地上要投降。只有我没有防备,傻乎乎地站着。他就给我说:我误杀你们的主人,愿意放你们回去。你们去告诉他的儿子,好让长大后找我报仇。大伙都不敢走,都求饶说:我们是真心投降。我就硬着头皮说:要放就放我吧。好多胡贼都上来了,不让他放,他却还要放,又告诉我说:我是叶拉家的恶朵,你好生记着,不要弄错。”

冯山虢冷笑说:“你骗谁?他这就放了你?”

刘老实说:“没有放成,当晚就被许多头目集中起来挑走。我以前贩卖人口、马匹时认得几个胡贼,就说要见他们几个。碰巧有一个人在,他辨认一番,说:让这个人回去。”

冯山虢不怀好意地问:“杀周行文的头目都放不走你。他怎么能放你走?”

刘老实心里也不由紧张,把事先想好的话说出来:“他们觉得我和他们有过来往,是他们的朋友,而不是一个奴隶。他们还款待了我,说:你要是肯投降就好了。可我受团练使托付,怎么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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