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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巢虫(1 / 1)

?从口岸开始,一条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出去,由这条路贯穿南北而将翎都分为东西两区。东区,众多老字号、金招牌的云集地,质量佳,信誉好,大多数人喜欢,也信得过,所以最热闹。西区,华丽丽的地段,金漆装潢,熠熠发光,**赌坊,茶楼酒馆,随处可见,乃是官宦老爷、纨绔子弟、**才子等有身份的贵人聚集的销金窟。

沿青石板路直走,约莫一里路,便来到一座构建雄伟的宅第跟前,左边竖着一根三丈高的旗杆,杆上旗帜飘扬,旗上并无任何图案,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杜”字,笔锋刚劲有力,一眼就瞧得出是武夫书法。大宅朱门,门顶匾额写着“杜氏商行”四个金漆大字,下边小字“总号”,儒雅笔划,竟像书生。其实,了解杜行的人都知道,翎都双雄,一文一武,文主奇谋,武行商运,才有杜行今日的辉煌。

“小姐回来了。”门前两个腰板挺直的汉子兴高采烈迎上前来,同时向宅内大叫大嚷。杜蔻华颔首,问道:“爷爷好些了么?”汉子一听,神色黯淡,叹道:“唉!还是老样子。”杜蔻华的双眼闪动泪花,不过,她掏出红布,强行欢笑道:“这次肯定能把爷爷的病治好。”说完,便兀自走入府内,穿过花园,折而向东,来到一个房间,直接推门进入。未见其人,先闻一阵剧烈的咳嗽与急促的呼吸声,但见左边床上一老人嘴角流血红涎,依依呀呀的不知说着什么,忽而又头痛难忍,猛的撞墙,多亏仆人死死按住,这才幸免于难。右床上,一老人皮肤蜡黄,虚弱的躺着,只有眼珠子微微转动,显示他生机未断。杜一天与杜一地,曾经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两个大人物,如今却饱受病苦,生不如死。见此惨状,杜蔻华一个弱女子,早已双眼湿润,泪水嗒嗒的流下。

柳潮无声无息的走到杜蔻华的身后,拍拍她的香肩,示意她先退下,但杜蔻华执拗的站立,丝毫不肯离开房间。柳潮由着她性子,不再理会,凝神坐在左侧床边,先替杜一地把脉。然而,柳潮细细把脉良久不语,眉头紧皱着,继而,靠近前些,右手指一抹血红涎,左手轻轻扇动,鼻子一嗅,发现腥味全无,倒有几分恶臭,随即,解开上衣,手压右下腹,杜一地立马大叫“痛,痛”,紧接着,向仆人细细询问。等问完后,柳潮左手反复摸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思考。过了挺久,柳潮走到右床边,为杜一天把脉,发现脉搏细弱,同时按捏肌肉,知晓身上肌肉松松垮垮的。诸多症状结合,柳潮总算捋了出来,当下心中万分欢喜,暗道:“难怪他人不知,原来并非寸白虫。”

见柳潮显露喜色,杜蔻华也高兴,手捧红布,近前说道:“您看这?”柳潮打开红布一看,黑褐色的几个似陀螺又像木耳,伸手摸摸,感觉柔软滑嫩而富有弹性。他笑道:“木海螺,活血化瘀,用不上。不过,打牙祭好使,记得先盐水泡上五个时辰,而后再加上蒜、葱、辣椒凉拌,辣椒越辣越好,当然,美酒得准备好!”杜蔻华心疼了一下,也难怪,毕竟木海螺只生长在赤楠木的树皮缝隙,赤楠木难找,木海螺更难找。这些,她可是花了极大价钱才买到的,柳潮一下子全凉拌了,无异狮子大开口,再说,谁晓得柳潮是不是庸医啊,爷爷的病可还没好呢。

柳潮不懂她的心思,吩咐她道:“番泻叶,千金藤各十钱,十碗水熬成一碗,早中晚各一碗。”杜蔻华疑惑不解,问道:“两位爷爷都一样?”柳潮说道:“一样一样,快去快去!”杜蔻华走后,柳潮又屏退仆人,房内一下子安静许多。柳潮灵识四扫,觉察到窗外有人窥探,当即,步形闪动,手拎那人衣领,提入房内,往桌一扔,咚的一声,撞上桌角,那人便昏了过去,额头鲜血汩汩流下。柳潮冷哼一声,随后,两个手掌分别摁在两人头上,不多时,两人红光满面,热汗直流。

将近午时,杜蔻华灰头土面的端着两碗药进入房内,惊讶的发现仆人阿光昏倒在地。此时,柳潮睁开眼睛,说道:“此人鬼鬼祟祟,必定心存狷狡,难保不是害你爷爷的帮凶。”说罢,柳潮离开,走入客房歇息。

连服三日,杜一天和杜一地两人天天腹泻不止,泻下众多寸长色白的小虫,蠕蠕欲动,恶心至极,偶有断节者。柳潮知晓后,更是加大剂量,甚至将二人放于温水浴桶中,直至断节虫体泻出。几天后,精神方才大好,可以自个饮食起居。又三日,病情才算真正治好。病愈后,两位老爷子面带血色,心情极佳,宴请诸位兄弟,柳潮当然是座上宾。

三日前,杜蔻华归还青色蟠螭纹玉佩。这玉佩,杜一天可是在清楚不过了,他亲手送给老幺的怎么会记错呢。虽然三人面容已改,但那些年的事还历历在目,当年的情谊依旧在。

“‘鸡肉肥兮,裹我腹;美酒醇兮,醉我心……’大哥二哥,还记得吗?”

“哈哈~,大哥经常鬼哭狼嚎的一句。”

“有吗?如此大气磅礴,竟无人欣赏,可悲可悲!”

……

三人共话往昔,你一杯我一杯,享尽重逢之乐。几个月的辛劳都是值得的,杜蔻华内心满满的,以为天下的幸福尽在眼前。她又恢复往日的着装,华美的紫衣,盈盈一握细腰间挂香袋,彰显一个文静优美的闺秀。然而,最耐看的是满满柔意的双眸,仿佛透着春水,它的下方是小小的鼻子,还有那两瓣粉红的双唇。她在三人一旁,正微笑着给他们倒酒。杜一地笑道:“老幺啊!我这孙女给你作媳妇如何?”听到这话,柳潮一口未下肚的酒水喷出,杜蔻华也闹了个大红脸,羞道:“爷爷老不正经,我懒得理你了。”说完,匆匆离开,心怦怦跳的走进自己的闺房。杜一天接话道:“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也合适,哪日办了。”柳潮摆摆手,示意不可。其实,大家说说笑,都没往心里去。

月悬中天,夜阑人静。三人在庭院中漫饮,柳潮把这些年的事一一相告,两人也没有隐藏,倾尽告知。柳潮才明白自己被困三十余年,内心有更加不祥的预感,但不愿显于颜面。又一杯下肚,胸中苦楚,欲抒难抒,只想尽早离去。两兄弟到底打拼几十年,柳潮的微细情绪,自然辨得出,说道:“有什么事,哥俩能帮的绝对帮!”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着柳潮,然而,柳潮心思电转,沉重的说道:“大哥二哥,你们体内的巢虫完全清除了,但虫噬的五脏已非药石所能治愈,偏偏我修为低微,力所不及,实在无能为力。”杜一天问道:“还能活多久?”柳潮答道:“十年!”杜一地一饮而尽,说道:“足矣,我们再拼十年,把整个翎都死死握在我杜行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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