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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晓别(1 / 1)

?返回客栈之时,秋月初上,夜间寒气悄然袭来。杨馥兰没有离开,竟让柳潮产生一股莫名奇妙的感动暖流,在心间哗哗流淌。他取来一壶酒与两个小杯,与杨馥兰站立屋顶,望月对饮。柳潮不言,杨馥兰不语,心里替他叹道:把酒送青春不语,黄昏下潇潇雨。

一轮秋月,穿透九重云雾,映照澄澈明净的长空。如此月色良宵,真是少有。正当此时,不知哪家深闺少女纤手抚琴,金声玉振,随着凉风送至这儿。柳潮默默坐下,凝神观月,感慨道:“月色皎洁,今夜至美。”杨馥兰轻声答道:“今夜有心,自然最美。”柳潮笑着,赞道:“好一个‘今夜有心’,的的确确,我今夜才会抬头赏月,他日,皆是相见不相识,哈哈哈~。”女子心思细微,她谨慎问道:“为何?”柳潮目光移动,小心的注视着她,依旧初次窥见时的娟秀姣美,国色天姿。美中不足的是,她正经得有些冷淡,显得芳物不可亲,他心中暗自咏道: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目光直勾勾看着杨馥兰,的确有轻薄之意,她微愠地侧了侧身子,岂料,那个娇小的倩影,又在月光的映照下,是那么的婀娜灵秀,教人不胜怜爱。

柳潮心情伤凄,郁结难解,而杨馥兰这样一位可以共赏秋月,共话世事的倾听者正当眼前,他敞开忧心愁怀,细细的诉说自己经历的一切。青云亭悱恻缠绵的难舍难分一别,五象山凶险万分的歹人遇袭,象江底九死一生的拼命脱难,返家后高祖临死重若泰山的托付,亲哥临终前喃喃着的对不起。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尽可向她详说,尽可向她阐明,连柳潮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全盘托出,毫不避讳,或许自己以为她是唯一可以言尽心肠的女子,或许自己信赖她乃是一位口风严密的倾听者,又或许是自己泪眼模糊,竟也见到她眼中点点泪花,封闭的心又再一次敞开。

杨馥兰莲步轻移,迈过几片琉璃瓦,稍稍走近些,仿佛致歉似的,说道:“妹妹没有看错人,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柳潮给她满上温酒,共同举杯,一饮而尽,随后,他说道:“你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女子。”说完后,反而无话可说,寂静良久,徒添丝丝落寞。

秋月高悬,夜空清澈如洗,凛风呼呼,四野灯火皆灭。巷道人影稀疏,一片岑寂。这时,杨馥兰问道:“何时离去?”柳潮答道:“晨曦微明之时,我便离开。”她轻咬红唇,点点头,而后,化作一道紫光,飞离此地。

对月独饮,直至一壶酒灌尽。柳潮盘膝静坐,昂视秋夜晴空,繁星闪闪,地面霜般铺就的银河横跨魆魆天际,那冰莹莹的寒流倾泻下来,自脚底直窜心骨,柳潮也感到阵阵恶寒。

黎明将近,天尚黢黑,柳潮起身准备离开鹏飞郡。远眺四方,未见半点人影,没能觉察一丝气息,他叹道:“是我该走的时候了。”这时,秋月西斜,依旧明净。柳潮笔直穿过大街,行走在湿滑的林间小径。秋木萧萧落,一些枝头还执拗的残留着枯叶。树下,枯黄满地,断枝阻道。柳潮踩踏而过,吱吱声不绝于耳,闹乱启程的纷繁心绪。空中弥漫着薄薄晨雾,远方的树梢上轻笼着淡淡烟霭。途经几个农舍时,柳潮清楚的听到几声鸡鸣和捣衣砧声,甚至瞧见屋檐的瓦芦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再走过百步,十里长亭赫然展现眼前。倘若过了这小小的亭,便不再是鹏风郡了。柳潮回身远眺,自语道:“惆怅处,该走了!”

“柳潮,柳潮~!”

纯粹是女子优美甜润的声音,她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柳潮猛然停止前行的脚步,呆呆地伫立等待。杨馥兰真的来了,柳潮整个心都沸腾起来,仿佛快要融化在这天籁之音中。

杨弗兰手里捧着一盆洁白无瑕的钟状花,花朵深深垂下,其中的浓郁香气慢慢飘散,弥漫两人浑身。她郑重的劝道:“君当如兰,香盖一国。”说完,将花送给柳潮。柳潮周身暖流涌动,手颤颤的接过花,同时解下青色蟠螭纹玉佩,真挚的赠予杨馥兰。却之不恭,杨馥兰大方的接受了。

晨曦微明,红霞满天。杨馥兰那张绝美的脸,在红霞的映照下,红彤彤的,迷人至极。恰逢,群鸟一排排飞掠,振翅拍羽之声,打破一片宁静。杨馥兰道一声“保重”,便款步离去。柳潮凝视着,她身披无比艳丽的红色朝霞,曼妙身姿一步一摇,犹如兰花的飘逸,轻盈的悄然的走入林中,无影无踪。柳潮既失落又满足,细闻花香,深深咏道:“我身颠沛去他乡,唯此倩影心中存。”

启程上路,柳潮心中的牵挂已然消散得七七八八。高祖仙去,诀别爹娘,大哥长辞,现在的柳家有高岗支撑,连夕颜也已嫁作他人妇……柳潮突然挂念起师傅韦光来,这师傅,除了一句可恨的“柳崽子”外,一切都令柳潮欢喜而钦佩。

但,谁又能知晓,杨馥兰慢慢归途的时候,轻轻一叹:“世间多情,真爱难托!”返回杨家堡,又得开始无尽的繁杂的修炼,反反复复,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还有,劳人心神的凡俗事务,不得不承担。蓦地,杨馥兰歆羡妹妹夕颜的生活,暗自喃语:“何时才有夕颜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啊!”忽的,心神又电转,惊愕自己为何有这种污浊俗世的念头呢!妹妹夕颜便是不听爹娘规劝,执意嫁于凡夫俗子,舍弃一切修为,化作凡尘之中的一滴沙粒,我自己岂能重蹈她的覆辙,明知有错而一错再错呢!

霎时间,心境又复明净!

杨馥兰返回杨家堡,继续修炼净莲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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