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噪音如同末日的鼓点一般响彻四野,不断坠落的巨大山体,轰然撞碎四野的坚冰,朝着中央的深渊不断的挤压、填埋。
魅魂使望着这般天地震怒的无上之威,神色再也不能保持平静,身形翩然如蝶舞,穿花舞蝶般的绕过重重障碍,拉着云水心朝着上方唯一的出路快速的逃去。
咆哮的气浪声中,云水心无数次与滑落的巨大山体险之又险的擦肩而过,暗暗心慌的同时,她不由得想到了萧天玄,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脑海中正想着他的样子,抬起头,透过层层阻碍,云水心忽然看到了一道身影,无力的从上空坠落。
如同一片被遗弃在风里的枯叶,在草木葱茏的年华,孤独的落下。
她看见他微笑着,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伸出手想要握住什么,触手所及,却只有凛然卷过手指的狂风和无尽冰冷的虚空。
“天玄。”望着那道坠落的人影,云水心的心里忽然莫名的刺痛。
萧天玄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轻轻的转过头来,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她。他的嘴角,犹自带着微笑,只是眼中的落寞,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和她,视线在虚空中短暂的相交,一刹那,似乎风声顿止,天地俱寂。
无数的思绪,在一刹那破土疯长,一幕幕的往事,清晰的涌上心头。
彩云镇上灯火阑珊,寒荒大地冰雪苍茫,冷云峰里世外仙源,一瞬间呼啸而过的回忆最终都定格在了一个风雨凄惶的夜晚,荒废遗弃的破庙,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满怀寻仙问道的崇敬,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眼。
透过他的眼睛,看到的自己,不再冰冷。
萧天玄和云水心短暂的交错瞬间,便又再度擦身而过,朝着无尽的深渊中,不停的坠落。
所有的憧憬和愿望,所有的热爱和理想,所有的猜疑和孤寂,最终都要在永恒的寂静里遗忘。
也许这世上本就不该有萧天玄这个人。
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萧天玄这个人。
“天玄。”云水心忽然灿然而笑,魅魂使眼角望向云水心,心头猛沉,还来不及说话,一阵猛烈的挣扎便甩开了她的手掌,待要再次抓紧之时,手上却只有一片虚空。
“水心。”魅魂使惊呼一声,挥刀用力斩在头顶一块坠落下来的巨石之上,借力朝着下方猛然抓去,想要抓住那个不顾一切的少女。
“对不起,冰姨。”云水心微笑的望着魅魂使,嘴唇轻轻煽动,脸上的表情如此的生动明媚,许久许久,没见她这般真心欢喜的笑了,整片天地,似也随之黯然失色。
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惊慌和恐惧,只有无边的柔情和欣喜的解脱。
“不要。”魅魂使用力的伸出手想要把云水心拉回来,但却只抓到了半截衣袖,乱流咆哮,瞬间将两人的身影卷得无影无踪。
整片雪山仿佛在刹那狂暴到了最高点,四周动荡得更加的厉害,魅魂使神色数变,脸上闪过阵阵犹豫之色,然而此刻的情景却容不得她更多的犹豫,很快她便重又转身向着上方快速掠去。
她的眼中,满含着悲伤的欣慰,眼角带着晶莹的泪花,在狂风中被卷溺得无影无踪。
魅魂使冰蓝身形如风,在电光火石间穿破了层层气浪,高高的跃出了轰然坍塌的千年雪峰。
再度回过头时,只见原本深渊所在的地方,已经被无数的乱石冰雪死死地封住,透射着冷漠的光泽,再也寻不到丝毫的出路。
远处几位正道弟子早已远远地离开了这片狂暴的天地,四周咆哮的气浪回荡不觉,整片天际之上,彤云翻滚不息,不断有道道惊雷劈落在脚下破碎的土地上。
“水心,你终究还是宁愿死,也不愿孤单的活着吗。”冰蓝凝望着脚下面目全非的冷云峰,泪流满面失声恸哭。
你有勇气选择自己的命运,因为你有一心牵念的人。
虽然这样的结果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但在心里悲哀痛惜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对自己这个小侄女肃然起敬。
人能为至爱放弃漫长的生命,生死相随,不论如何,都是一件伟大的事。
你终于解脱了,可我呢?
魅魂使冰蓝最后低头深深的注视了一眼被封闭得严严实实的深渊,嘴角轻笑,却终于泪水无声汹涌。
为何而笑?为何而哭?所为的,不过是一个情字而已。
世间无数的生灵,心念浮动,喜怒哀乐,不过也是一个情字而已。
情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世上的芸芸众生,然而每个人却都甘心沉沦,到头来,又不知道有谁可以超然物外。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人有情,若是有一天再也不会为情牵绊,也许便已求得仙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