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斗转,风云突变。
北斗七星指向的仙山圣地中,那位功参造化的玄真道人,正傲然站在空无一人的绝巅之上,负手而立,遥望苍穹。
思过崖,仙隐峰上一处奇异的所在,山顶之上罡风凛冽,深寒刺骨,即便是修行之人寒暑不侵,却依旧难以忍受,长久呆在这里,不仅于修行无益,严重的更会落下病根,影响如后的修行,因此玉霄宫门中的弟子,除非是犯了大过,不然一般师长不会将自己的弟子扔在这个地方。
而这凛然刺骨的罡风,对于玄真这样道德深厚修行之人,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傲立在空无一人的绝巅之上,清冷的风息,反而更能让他神思清明,冷静思考。
他遥望着半空中的北斗七星,目中神光湛然,玄色道袍迎风猎猎飞扬,夜色掩映之下,往日里平和威严的面庞之上,更多了几份凛然的杀伐之意。
“天有异象,或恐惊变。”
玄真心里暗暗想着,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之意,玉霄宫能在动荡浮世中傲然千年,自然有其不可撼动的底蕴。
“此番征兆,或是天意大事可成,离那长生夙愿,已不远矣,玉霄宫千年伟业,终究是要在我手上达成,无论如何,这一次,我却要证明,我玄真,绝不比师兄你差。”
玄真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微笑,忽然伸手一扬,剧烈的破空之声,骤然撕裂满山回荡不绝的凛冽罡风。
玄真高高举起手中象征着玉霄宫至高无上权威的法剑,迎着头顶浩然无尽的苍穹,神色蓦然激昂,忽然高声长笑起来。
笑声如滚滚惊雷,随着山风,在绝巅之间回响不绝。
“我玉霄宫,自上代掌门道胤真人起,等待今日,已有百年光阴,而这最辉煌的一刻,便要在不久之后,从我手上达成。”
“白日飞升,长生久视,谁说遥不可期,在这之前,便让我等在凡尘之中已经时日无多的门人弟子,彻底扫清魔障,还复天地清明,也好安心直达仙界。”
玄真越想越是激动,激昂的神色,更有几分桀骜,几分张狂,傲立在绝巅之上的人影,正对着半空中遥指的旌旗,放浪形骸。
沉醉在红尘之中悠然自得的人儿不知道,失踪了有些时日的玄真真人,回到天心殿上,第一件事,便是召唤了自己最为信任器重的弟子,向天下正道,纷纷传讯,与那日益猖獗的魔教妖人,彻底决一死战。
而在迎仙台上,遥望着思过崖的方向,也有两位老者,仰望着头顶的星辰。
当先一人,高大的身材不堪岁月的风霜,有几分佝偻,花白的胡须随着夜风凌乱飞舞,此刻夜阑人静,已无闲杂外人,负手而立的他,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神色竟是捉摸不定。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鹤发仙骨的玄衣老者,清癯有神的脸上,带着几分隐约的疲倦之色,一言不发的站在玉霄宫祖师的雕像之前,无声仰望。
这二人,正是范雄和随着掌门一同失踪数日的玄空。
夜色深沉如水,偶然惊起几声山间野鸟的轻鸣,也只在转瞬之间,便沉默在了无穷无尽的黑夜里。
无形的压抑,随着这铺天盖地的夜幕,沉沉的笼罩在这片山头,压抑在有心之人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范雄遥望着乍然惊变的星斗,脸上没有丝毫的惊异,只是忽然长叹一声,说道:“北斗七星,遥遥相指,非是大吉,便是大凶。”
玄空却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也没有去看头顶异常的形象,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迎仙台上,那一座经历了千百年风霜,随着玉霄宫一起随着时光洪流沉浮的祖师雕像。
“大乱或将起,我的心里,时常有些不安,只怕这千年大厦,一朝倾颓。”范雄声音更加低沉,低低的话语,刚一出口,便被缭乱的风息吹散。
玄真身形微微一震,却是苦涩一笑,声音更是从未有过的嘶哑无力:“范师弟,质疑师门,可是大罪。”
范雄闻言却是没有丝毫的紧张,冷然一笑说道:“玄空师弟,我这番话,虽然大逆不道,但是你,还是信了。”
“不错。”玄空却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语气之坚决,倒是让范雄微微一愣。
“玉霄宫筹划百年,机关算尽,便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只是执着相求,苦苦相争,岂非违背了我等修道之人清静无为的本心。”玄空犹自凝望着身前的祖师雕像,淡淡的说道。
“长生,成仙,那是何等的宏愿,玄真师兄既然有心,更有力为之,何不妨静观其变。”范雄平静的说道。
“师兄如何,我不愿轻论,只是这些年来,我却是错看了你。”玄空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凝视着范雄。
“你虽然终日里嬉笑放荡,从不显山露水,更不为师兄弟所喜,然而你的见识眼光,却是远远超过了那些师兄弟们,你的修为之深,道行之高,那日之前,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玄空望着身前负手傲立的范雄,有些疲倦的说道。
“数日之前,你夜闯天心殿,所欲何为,你我皆心里有数,便不必多言,若是那日,我不阻拦于你,只怕此刻,你这把老骨头,早已抛尸荒野,真个清静无为了。”范雄神色犹自淡淡然,平静的说道。
“只是损毁那天心殿,却是罪过。”玄空低叹一声道。
“仙界已然不远,凡间俗物,又何必留恋,更何况大殿非你我所损毁,又何必自责于心,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