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夜风,凛冽之中,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本该是盛夏之际,然而这风中,却多了几分深秋的肃杀味道。
幸而御风飞过的几人,都不是普通人,修为到了他们这般,早已寒暑不侵,即便是这森然得不似寻常的夜风,也兴不起一丝的波动。
唯有稍稍落在最后的慕容晴雪,才悄悄的瑟缩了一下单薄的娇躯,澄澈如秋水的眼眸,始终注视着前方那道纵横飞驰的身影,有几分满足,有几分眷恋,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疲倦。
之前那次,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将所有的事情倾囊相诉,只是被云裳打断之后,猛然冷静下来的她,震惊之余还是暗自庆幸,然则庆幸之余,心中的悲苦却是更深了一层。
她毕竟身在玉霄宫中,凡事没办法由着自己的性子而来,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她的心里,自然是十分的清楚。
越是清楚,她就越是恨这命运,为什么自己和他,不可以是茫茫人世间一个普通的生灵,在每一次辗转不眠的夜里,她几番顾影自怜,心里想着,即便是做两块相互依靠毫无知觉的顽石,也好过现在。
只是她和他,终究不能是毫无知觉的顽石。
慕容晴雪和萧天玄,是既定的事实,是不可逆转的命运。
而他们身在的玉霄宫,更是无形之中,困缚住他们的一张巨网。
困兽已在笼中,即便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又如何得以逃脱?
慕容晴雪的心里,越是伤痛,面上的神色就越发漠然,这些年来,孤身一人在玉霄宫中生存,她早已经学会了掩藏住自己的本性,不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在离开玄天之后,在遇到萧天玄之前,人前的她,从没有笑过。
她没有办法挣脱往事,更没有办法遗忘曾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风雨飘摇中,在暗潮汹涌中,随波逐流。
果然知道得太多,始终不好。
只是她的心里,始终相信着有一天可以挣脱捆缚在身上的枷锁,这便是支撑着她一路行来,始终坚持等待着的执念。
她要勇敢的坚持下去,等到有一天,亲口告诉那个曾经不相信自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终于可以超越束缚,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慕容晴雪的目光,望着萧天玄,逐渐转移到了正和他追逐嬉闹的云水心身上,忽然又想起了客栈之中,云裳对她说过的话。
“我自信我的眼光,你和那位小姑娘很像,都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明明已经握在手中,却始终不敢安心。”
“只是有一点,她却胜过你。那便是,她清楚自己的心,知道若无双全之法,她该为谁负谁。”
她的心里,始终还是羡慕着云水心,羡慕她可以在生死之中,不顾惜自我,勇敢的握住萧天玄的手。哪怕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
更羡慕她可以不在乎世人约定俗成的正魔两立,勇敢的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个世间,若无双全之法,报君深情,我亦可相负三清,”
慕容晴雪忽然喃喃自语道,混沌的的神思,渐渐清明,想了很多天的事情,忽然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为了你,小雪方才羁留仙尘之间,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
她伸出手去,握紧了挂在胸前的,一块犹自带着她体温的玉石。
那是曾经在栖云峰上,翠竹之间,两人从魂厉老祖手上,死里逃生之后,萧天玄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
即便这块除了颜色鲜艳看不出任何其他不凡的玉石除了在萧天玄口中荒诞不经的传说之外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慕容晴雪还是将它小心的佩戴珍藏起来。
于她而言,这是否是天地异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给自己的人。
也许是那天之后,她才愿意敞开自己紧锁的心扉,暂时抛开心中的顾虑,去认真的审视自己的心。
也许就是那一刻,魂厉老祖手下,生死咫尺之间,紧紧相拥,从此情根深种,浮沉乱世之间,再不是一个人。
她的心里,汹涌流过的柔情,让她握紧胸前玉石的纤手,微微的颤抖。
天风辽阔,苍穹茫茫,终于认清自己的人,不再茫然。
等到有一天,你我再回到栖云峰上,到时候小雪会将一切前因后果都告诉你。
即便这般后果,难以承受。
慕容晴雪冰冷的俏靥之上,缓缓的绽开了笑颜,在他身边,她不必再伪装做玉霄宫上冰冷的仙子,她始终只是一个,渴望被人拥抱,被人呵护的柔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