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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节 帝非甚暗(2 / 2)

王承恩愣了愣,终于想明白了。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声说道,“臣有李进忠没有的忠心,却没有魏忠贤的阴损歹毒。臣力有不足不能成事,皇上明鉴。”

这话听上去是被崇祯的警示吓到了,说不敢以身试法。其实又是说自己没那个本事和文官集团对抗,也算是勉强把话说明白了。

崇祯也就是随口一试,闻言点了点头。天子转过身去,背手看着窗外的紫禁城,默然不语。好久,他才背对着王承恩说道,“温体仁的折子莫管了,留中不发,他也不敢再闹了。南边的事情让熊文灿头疼去吧,朕要借这帮五源贼造的势,重整朝纲…”

威严中带着一股让人寒心的冰冷,那声音,又哪里该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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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领了广西全境后,吕策拖着抢来的无数银子退到了廉州府,在海边选了个高地开始兴建永久性的码头和堡垒。以后那堡垒就是先锋营的军堡了,将在这里保护南海国在两广的利益,向大明保持压力。当然,在名义上,这里也是大明朝广西镇的军镇所在。

崇祯六年的元宵灯节已过,刚过完年的广西百废待兴。吕策和几个武将骑马走在廉州府的大道上,一路走一路聊着。说了几句,吕策越发对阎尔梅的身世惊奇。他惊讶地看着这个青年说道,“六千亩?厉害…你曾入复社?那倒是个出大官的地方,你竟就这么一走了之?”

如今朝纲以乱,天下武官很多都是拥兵自重,阎尔梅一介布衣也管不过来。虽然吕策是顶着大明官帽维护南海叛逆的利益,出离阎尔梅的政治理想。但吕策帮他上位,这个大户出身的书生捏着鼻子也便忍了,不和吕策对抗。

皱了皱眉头,阎尔梅摇头说道,“周道殊艰步,劳人敢定居?官场糜烂无以容身,阎某一介布衣,四海飘荡而已。”

吕策看了看这个倔强的文人,叹道,“你倒真是个洒脱的。”这些天下来,吕策愈发觉得这阎尔梅说得来话,一时有了招拢的意思,随口说道,“不如随我去南海国做事,倒比为昏庸小皇帝牺牲了来得稳妥。”

阎尔梅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不快地皱眉不语。他虽然和吕策谈得来,再怎么洒脱他却终究是个儒生。他身上便是有几分上古刚烈贤士之风,又怎么受得了吕策这样诋毁纲伦。脸上一时变色,阎尔梅对着广西镇总兵官黑了脸。

“帝非甚暗,只是为奸人蒙蔽。尔梅毕生所愿,是要肃清朝中奸佞,匡扶天子朝纲,昭彰王道扫平四海,复为那文忠公张居正之事!…大将军那样的话,不提也罢。”

吕策知道阎尔梅是听不得自己的话的,说不定就要在大街上骂起人来。他是个容得了人的人,见阎尔梅话说得坚决,吕策笑了笑转口说道,“你的守备武职我已经为你报上去了,料想会被批准的”

一句话把气氛压了下来,阎尔梅阴沉的脸被这句话说得老不自在,渐渐又松了下来。这情景有些滑稽,一个大明朝总兵官一边为明朝的士人弄官做,一边劝他去做逆贼。阎尔梅看了看北方,叹了口气,抱拳向吕策说道,“在下谢过总兵官。”

吕策点了点头,不再和他说话,在马上看向了前方。

廉州的主干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不多。见到这边鲜衣怒马的一行戎装军人,百姓们避让不及,一个个都缩在墙角屋檐下,畏惧地看着马上的大将军。

这里不是南海国,吕策也懒得和这些大明百姓客气。他“驾”一声策马前行,马队大咧咧地,慢悠悠地从城市中间穿过,一路随意地走。

前面有个布庄,门口毫不避讳地挂着“新到细夏布”的招牌。海布毕竟被禁过,南海国的商人便统一换了个“细夏布”的名头贩卖。反正上面有熊文灿压着,官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爱怎么改名都可以。

吕策见到那招牌来了兴趣,好奇问道,“阎公子,广西一年要用多少棉布?”

阎尔梅是江苏人,他生于富贵游于四海,阅历很广,不是那些满口道德的迂腐文人。沉吟片刻,阎尔梅答道,“此数无人算过,或者可以用松江府布织之数去估。松江府一年产布千万,所供不过周围几省…”想了想,阎尔梅说道,“广西十一府,一年怕是要一千万匹上下。”

“一匹布二十多厘的收益,广西一年就能帮史班赚二十多万,呵。”吕策还不知道史班卖掉纺织厂的事情,倒是帮史班算起帐来。他用马鞭指了指那布庄说道,“阎公子,我们进去看看,看看这琼州府特产在广西受限不受限。”

阎尔梅愣了愣,看了看那随风轻摆的“细夏布”招牌,不禁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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