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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1 / 1)

?罗风是何等聪明之人,见李婆婆犹豫不决,心中立时明白地上所躺之人便是严烈。他本是缉风堂的创堂长老之一,也是罗雨林的嫡亲弟弟,论武功也算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只是为人低调,又极少在江湖露面,只在堂中处理内务,做那军师之职,故江湖之中,绝少人知晓他的存在。他虽足不出户,江湖所发生之事却是无所不知,皆因缉风堂隶属刑部,专司缉拿各路犯案的武林人士,各地官府所立案子,只要与武林中人有关,事无巨细,均报于刑部批复,而缉风堂中决定哪些案子应该接管的,却不是罗雨林,而是罗风,是以这严烈再次现身莫府之事,梁雨微第一时间便飞鸽传信于他,他深感事情非同小可,与罗雨林商量过后,便带着罗雨林最得意的弟子罗怀远,日夜兼程,从京都赶至扬州,另几路人马也紧随其后,布下了包围之势。

从进入这家店门开始,他便已大是疑心严渊的行迹,只是他江湖阅历虽是一流,却始终猜不到会与严烈同行的李婆婆是何来历,本想不动声色暗暗探察,却没料到周元兄弟半路杀出寻仇,但他也已从那李婆婆弹那严烈一指上,看出严烈功力不知怎么消失不见了,且他与李婆婆也是敌非友。

众人眼光不由都被李婆婆手中茶壶吸引过去,厅中一片寂静。忽然旁边传来“唔”的一声轻呼,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莫言菲悠悠醒转过来了。

杨默一直便在偷偷注视着她,此刻见她醒来,只觉得脑中一震,刹时间一片空白,不知所措间只得紧紧闭上双眼,心中只是念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双拳攥得死死,手臂不禁轻轻抖动起来。

李婆婆心中之惊,却比他更盛,若是莫言菲身份被罗风二人察觉,她虽是逃命无忧,但严烈和杨默却是不得不撂下,倘若连累杨默受损,她却是再不能独活下去,心中稍一定夺,将茶壶往桌上一丢,口中急呼道:“孩啊,你可醒来了。”一个箭步闪到莫言菲身前将她抱在怀里。

莫言菲虽是似醒非醒,迷迷糊糊,但李婆婆在莫府时便是负责为她准备各色特制食物的,每日还要亲自喂她进食,也算是她所接触的为数不多的人里,最为亲近的几个人之一了,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异,正要开口问话,李婆婆抱在她后背的左手吐出一道真气,莫言菲只觉得胸口一窒,竟然说不出话来,不由大骇着望向李婆婆。李婆婆右手拉下棉被,仍将她脸遮住,面带笑容的柔声道:“孩啊,可不要再受风寒了,你这身子骨可真让婆婆操心啊,待到了城里,先给你寻个好大夫好好瞧瞧病,乖乖的再睡会,待婆婆给你找辆马车。”言语之中当真是说不尽的关爱呵护之情。

罗风微微一笑,上前道:“老夫人,在下略通歧黄,可否让我为令爱把一把脉?”他察言观色极是厉害,见李婆婆抱起莫言菲之后,杨默脸上阴晴不定,大有惊慌之色,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是以故意出言相试。

李婆婆知他见疑,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我这孙女是陈年之疾,也无甚要紧,只是吹不得风,不劳先生大驾了。”说话间,在莫言菲身手的左手已扣了一把金针,留神戒备,若是罗风二人对杨默稍有动作便要发难。

罗风心中虽不知道那女孩儿的身份,却也已肯定并非李婆婆什么孙女,当下也不说破,不慌不忙道:“那我便帮老夫人救醒这位老哥。”稍使眼色,罗怀远便拿起那壶凉茶,要往严渊头上倒去。

“且慢!”李婆婆低喝一声,冷冷道:“这店家都已跑了,饭也自然是吃不成了,两位为何还不赶快上路,这地上之人,我自然会救,不须劳动二位。”罗怀远一壶茶水倒下,势必所有事情都要败露,李婆婆虽不愿退让,但顾及杨默,仍是隐忍不发。

罗风示意罗怀远停手,接着问道:“老夫人虽闪烁其辞,但在下职责所在,这事关朝廷要案之事还是须得问个清楚,这地上之人是否十五年前杀人无数的魔头严烈?”他见李婆婆态度非常,心中已是确定无疑,故也开门见山,正色而言。

李婆婆冷笑几声,说道:“你便是再问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不是严烈!严烈十五年前便已死了。”她说的虽是实话,却也大有瞒天过海之意,严渊冒充严烈复仇之事,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与杨默是知情人,且那杀人之事,也确是严渊做下,说到归案伏法,严渊半点也不冤枉。

杨默本来一颗心全系在莫言菲身上,对其他事情却是不闻不问,怎料闭眼良久,也不见她出声,微感奇怪,鼓起勇气睁眼望去,才知道她被李婆婆抱在手里,心中念头转了几转,不由甚是害怕李婆婆出手伤她,待听到罗风与李婆婆的对话,脑中瞬时又回想起昨夜所历之事,他终究是孩子,想到罗风是官府的捕快,几分害怕之色便现在脸上。罗风眼光敏锐,自然尽皆看在眼里。

罗风虽出身公门,但缉风堂的门规条例,皆是由他订制,与江湖各大名门正派几近相若,堂中之人,抛却公事之时,便也是江湖里行侠仗义的豪杰,堂中罗姓之人,更是严于律己,办案行走之间,礼义二字看得重逾性命,是已众人虽然是为朝廷办事,江湖中人也甚为赞誉。先前李婆婆担心他以杨默为人质,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严烈此案事关重大,罗风也是不拘于俗礼,见杨默性格敦厚,与那李婆婆大是不同,望着李婆婆微微一笑,突然低头向杨默问道:“小兄弟,地上躺着的老爷爷可是姓严?”

他面色虽是平和亲切,但杨默心中惊惶难定,见他视线投来,眼睛慌忙转向一边,一颗跳得“怦怦”做响,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李婆婆怒道:“呸!我就说官府中人,历来无甚好货,你欺负孩子年幼,想要吓得他胡言乱语一番么?”她言辞虽是狠厉,却也不敢稍动,生怕罗风伤了杨默。

莫言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李婆婆又是这般凶狠泼辣,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心中实是害怕之极,虽然哭不出声音,但两道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棉被将她脸遮得甚严,其他人却也看不到。

罗风微微一笑,仍是那般亲切的望向杨默柔声道:“好孩子,我只问你这爷爷姓不姓严,你点头或是摇头便可以了。”

杨默听他称呼自己“好孩子”,声音极是柔和,不由想起燕赤飞那日便也是抚着头这般呼他,为他取名字,胸中顿时一热,抬眼望向罗风,见他眼神温和,眉宇间正气凛然,更觉得与燕赤飞大为相似,他阅历甚浅,对于人之好坏,也不甚分明,此刻心中便也觉得罗风也是大英雄大豪杰,心神激荡中,不自觉的轻轻点了下头。

罗风虽然明知道是这答案,心中还是不自觉的吃了一惊,定定神道:“好孩子,我知你定会说真话的。”

李婆婆也知事情必无可避,心中暗骂官府走狗阴险,冷笑道:“孩子年幼,被你几句恐吓便诓骗住了,老身却没那般好对付!”右手掀去莫言菲面上锦被,左手松了内劲,莫言菲“唔”的一声哭了出来,苍白的面上俱是惊惶和恐惧,李婆婆冷冷道:“可知道这个女娃是谁吗?”杨默见她哭得厉害,情急下脱口低呼道:“婆婆不要!”李婆婆狠狠盯了他一眼,道:“住口!”

罗风二人俱是脸色一变,罗风脑中突然如电光火石般一闪,开口道:“难道是莫庄主的独身女?”

李婆婆听他这么快便猜出,也是微微一怔,心中不禁也感佩服,莫言菲听罗风提到父亲,不由开口呼道:“伯伯认识我爹爹吗?快点送我回家罢,李婆婆今天好凶……”话未说话,李婆婆又运气闭了她声道,莫言菲急得无可奈何,双目中泪水更是喷涌而出。

罗风慌忙伸手止道:“别伤着孩子,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便可。”罗怀远本是按剑欲发,慌忙又将手放下。

李婆婆大声道:“好厉害的捕快头,我倒小瞧了你,你怎生这么快便猜出这丫头的身份,难道是莫府指派你们来的?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伏手?”

罗风正色道:“若是我们先在这里埋伏,那周元兄弟动手之时我们大可以救人,又何必拖延到此刻,老夫人莫要紧张,莫伤了那无辜的孩子。”摇了摇头叹气道:“惭愧啊,早就便该猜到的,你二人穿的是下人衣服,怎么孙女有那进贡皇上的流苏坊的苏绣锦被,若不是你突然用她做人质,我也不知她究竟是何家小姐,实在是惭愧。”他向来对自己的洞察力和应变力极是自信,今日仓促间走了神,已至于错过了救人的好时机,确是后悔不已。

李婆婆只是冷笑听着,心道:这老狐狸假仁假义在这拖延时间,定有其他伏兵,以他们身手之高,到时必难容我全身而退,只有抢先下手,带着两个孩子先退一程,严渊中了我这奇毒,也绝没机会活命,今日暂且丢于他们处置,日后再寻机会擒了回来。心念至此,双眼忽然望向罗风二人身后,阴声低喝道:“严烈还不出掌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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