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望江郡地处中土之西,四周群山抱绕,出行不便。可此种不便却又为此地之民带来了种种的好处。天然的险阻难攻,中土与北丹数百年前的数次大战,荒原上游牧各族的内讧,都未曾波及此地,加之郡中气侯温和多雨,物产富饶,万物自备,还有一条清江绕行其北,即可通中原,亦能抵西山。其南又有一条古栈道连着南诏诸州,坐而待天下商贾进门,倒成了世上一块安乐地了。

望江郡产桑,产盐,产丝绸,自然惹地众多客商争相前往。身为天下第一商行的宜白会,自然不会放过此等肥沃待开之地,自望江那位王爷开府之始,便已派了不少人手去郡中打理事务,不数年,宜白在此间的分行,也随着这望江郡的日趋繁盛越来越大。只是令商会一干头面人物颇为闷怨的乃是,望江郡群山中随处隐隐可见的盐井,在他们这以卖遍天下货物的手中,却不能换作金子。

宜白商会虽然富贾天下,却偏偏被抱负楼占了盐道生意的大头。而据商会探子十二年来不断地打探,才发现这抱负楼背后的大东家,竟然是东都城的那位老王爷。中土拢共只得三处地方产盐,除了靠在海边的东都城、高唐郡,便只有这遍地盐井的望江了。宜白虽然在朝中经营用心,人脉广布,奈何竞争对手就是东都的老爷,东都一地的海盐源只好眼巴巴地放手。而高唐偏远,郡王更是世人相传中的一大庸王,根本不把盐货交易放在眼里。于是宜白只好从望江买了盐,再艰险万分地运回内地,只是加上路途中所费,又如何能抢得过抱负楼的买卖。

商会中人自然也想过,天下缺盐最要紧的地方,实际上乃是与中土议和已有数年的西山国。只是朝廷早有明旨,与西山的盐铁交易一概由抱负楼经手,旨意中写着的倒是冠冕堂皇:货由一家出,便于控敌之需。只是谁知道那位老王爷给太后的家书里面写了些什么。

想到这些年来在与抱负楼的抗争中虽互有胜负,但在盐之一物上却是颇为吃亏,宜白商会派驻望江的大掌柜董里州便是一肚子闷火。他搓了搓手,强抑着紧张回头看着自己身后一长串的船队,在这冬日的清江上负重而行,一时兴奋,一时却有些无措。

这八九年来,他在望江一地养尊处优,倒也极少有押货的事情了。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主动请缨,倒不是为了让会长觉着自己有事必躬亲的劲儿,只是若真将这连绵二十三船的白盐交给别人来管,自己可真有些不放心。“二十三船白盐啊……”他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这望江一郡半年的产量若能运到西山,那可就是二十三船白银啊。想到此节,他不由心中一紧,看了看天时,倒已是黄昏了。

“董老板。”一个中年人向跨入船中的他招呼道。董里州一见那人,面上堆起笑容,迎上前去:“易大人但请放心,这连夜而行,顶多再过半个时辰,就能进苦湖了。”

易大人笑了笑,道:“有您押阵,哪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是天已晚了,还是吃饭吧。”此时舱中桌上已有两人已捧着饭碗在那处大嚼,只是低着头,却看不清眉目。

董里州哪里敢和这三人一桌吃饭,讷讷笑道:“三位大人自请慢用,小的去后舱吃就好了。”一面急着向后舱走去,一面想着:“跟着这两个凶星,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看来那位似乎天塌下来当指压的王爷,这一次也是颇为着紧此事。竟连荒原战场上的三面旗都调了回来。”

船队此行正是望江郡王和宜白商会之间的一次见不得光的协议,准备将这望江半年的盐私运出关。早年间莫说这大规模的走盐,即便是那些山中农夫背着盐包,想从苦湖那处过去都不甚容易,要知西大营的大帅舒不屈一直与朝中诸臣有些不和之,但至少在些朝廷明诏的大举措上还是不敢乱来,苦湖之下的那座小城倒还是派了些兵的。

但不知从何时起,那小城竟成了不设防的所在,一干望江边上的山农纷纷买了盐,再花上二十几天的功夫,从边城出去,转手倒给西山,从中获利不浅。宜白乃天下第一商会,望江郡的王府买办也是胆大包天之徒,眼见升斗小民也能经此道而过,自然不肯放过如此良途,两边一拍而合,便做起了暗地里走盐的事情。这二年间,倒有好几批盐队走过去,也没见出什么事情。董里州身为望江一地商会掌柜,自然对此事万分清楚,但像今天这般,带着二十三艘的白盐,浩浩荡荡地开过去,却真是有些骇人。

董里州口所称呼的易大人,正是望江郡王身边不离左右的人物,易风。

只听他对着舱中那二人笑骂道:“瞧你们两个那吃像,人家董里州大老板可是拿调羹喝汤的秀气人,这不被你骇地溜了。”

二人中的一位抬起头来,端起桌上的汤碗直接就喝,咕噜下去了一半,方舒坦的长叹一口气,笑道:“那老家伙我早瞧他不顺眼了,老子们在前面打仗这么凶险,也不见他从西山整回来的马便宜几个铜子的……”只见此人穿着一件长衫,偏偏胸着染了一大块油渍,文不文,俗不俗的颇惹人发噱,一只眼睛颇为有神,偏额上落下一络长发将将遮住了另一只眼。

易风坐下来给自己斟了杯酒,浅浅饮着:“燕七,都认识你四年了,怎么也没见你性子沉稳些?”原来此人正是威震西陲的望江三面旗中的偏弓燕七。

另一人此时头仍未抬起,慢慢地喝着剩下的半碗汤,待汤喝完后,却不放过碗沿上的几粒米饭,用手指粘着送入嘴里,咀嚼几下便咕噜吞到肚里。然后像完成了一项非常伟大的任务一般坐直了身子,淡淡道:“饭吃完了。”

燕七惊愕地看着他,忽地捧腹笑道:“五哥,咱有一年没见面了吧?怎么你还是这副德性?……哎哟喂,笑死我了……”故作正色道:“和你在一起吃饭其实真的十分愉快,惜食嘛,有道理的。只是……嘿嘿……”终于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指比划道:“为什么你吃几颗米,都可以弄出这么大声响来?”

易风正色道:“你五哥幼时不易,不要取笑他。”燕七知错一般,喃喃住嘴,却听见那人一笑道:“三哥你别管他,老七就是这张臭嘴。”接着转过头对着偏弓燕七道:“你五哥小时候要过饭的。”

易风带着赞掌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心道快剑冷五,终于不像最初到望江时那般冷了。

他在近十年前在王府中第一次见到冷五的时候,冷五只是个满脸灰尘,身上破烂不堪的小乞丐,身后却用绳子绑了根南竹,模样虽然滑稽,他的眼神却告诉别人自己实际上是个危险的存在。当年易风第一眼看到冷五,便知此子必将声名大噪,只是怎么也不会猜到,他竟然会是王爷身边的半窗中第二个入黑旗军,第一个掌旗之人,更加不会想到沙场上的厮杀,对敌时的凌厉剑法,竟平空成就了一个没有师门没有剑法的天下第一快剑。

三人在茶几旁坐下。

“我知道你们二人很奇怪,为什么会把咱们从西边调了回来。不过想来当你们看见这身后的二十三艘盐船时,就应该很清楚了。”易风啜了口茶,对着二人说道,“这盐虽然重要,但王爷其实交待的是两件事,这第二件事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我们要去找一个人……”

“找人?”燕七似无意地将自己额上那络头发拉的更下了,随口问道:“找谁?”

易风淡淡一笑,斟酌了一下用词,方应道:“王爷说了,到时候我们自然知道要找的是谁。”

冷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光找到他还不行,我们还……”不待易风将话道完,燕七抢着故作凶残状道:“还要干掉他?”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里的调皮之色却背叛了他的语气。易风没好气地接着:“找到那人之后,我们便要开始跟着他,保护他,像对王爷一样的对他,哪怕他赶我们走,也不能走……”

“什么?”这次打断他话的,却不是已是惊呆在一旁的燕七,而是一直冷冷未曾作声的冷五。

易风没好气地接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王爷是这么吩咐的。并且还说了,如果此令不遵,日后就不用回望江了。”他当日听见王爷如此淡淡吩咐的时候,也像这二人今天一般惊诧。倒不是以为服侍人是一种极苦的差事,半窗里的兄弟谁不是从苦水里泡出来的。只是有些担心朝廷一直对望江不满,在这个关键时刻将世人所以为的王爷左右手的自己三人调离,会不会给人以示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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