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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故事 鼠村 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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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黑色的云层慢慢堆积的又浓又厚,缓缓从高空垂落下来,与天际的地平线相接之处,不时有电光一晃而过,接踵而来轰鸣雷声,仿佛就要把天际碾破了一般。

后山的四野寂静,山石与草木都惊愕的仰望着远处的天空,或许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

通往后山的羊肠小道上,丫头发了疯般的小小身影在快速穿梭。这条路原本走的人就少,两旁遍长着带刺的荆棘,路面疏于打理,到处坑坑洼洼。

丫头的眼里满是泪水,鼻子里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淌,她举起袖管不停地擦拭,半边脸红做一片,再配上她那裸露在外的大门牙,模样煞是古怪。

她的裤脚不停地被路两旁的荆棘挂住,却阻挡不了她疯狂奔跑的脚步,一条条碎布片从裤子上撕裂下来,挂在荆棘稞上面。她在几个有着低洼的路面上跌了几个跟头,膝盖被蹭破一大块皮,微微渗透出红色的血液,可她就像没事一样,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以最快的速度继续奔跑,奔跑,奔跑着......

以前她也这样快速地奔跑过,一边跑一边咒骂所有欺负她的人,可今天不同,她大大地咧着三瓣嘴,做出怪异的表情,她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地在重复着刚才最后的那一幕,当红色的海洋淹没她的眼睛时,她分明看到的一片白色:“那是阴阳洞里的白色小人吗?”她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个问题。“没看错,一定是他!他朝我招手,让我跟他走!”

跑到阴阳洞口的时候,她看见有一股淡淡的白烟,袅袅地从洞里面飘出。“今天很是奇怪,肯定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她想着,已经顾不得其他,腾空踢了一脚,把仅剩一只的鞋子踢出去,光着两只脚丫子,反身趴在洞口,沿着洞壁就缓缓滑了下去。

洞里的寒风一阵阵吹出来,由于刚才的一阵奔跑,她浑身出满大汗,被这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她情绪稍稍稳定,静静地站在洞的下方,满脑子的混沌想法这才渐渐沉淀下来,对于自己拼命要站在这里的念头感到有些奇怪和不可思议,但是,这岂是自己控制得了的?不同平常的冲动、烦躁、郁闷、愤怒统统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层又一层的浪潮席卷着她的大脑,怂恿着她快速奔跑到此地,现在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她的脑海却是一片空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抬头四处张望,这个地方她是最熟悉不过了,只不过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躺在阳面洞里,任凭老鼠在身边爬来爬去,她俨然已经成为了它们的伙伴,她甚至可以与它们共享偷来的食物。平时若不是受了委屈要诉苦,她也是很少爬进阴面洞里面去。

可是,不就在刚才吗?她明明是看到了阴面洞里的冰雪小人朝她招手,他莫非活过来了?她定了定神,再次回想了刚才的那个景象,在那片模糊的红色中,小人的身影光洁晶莹,好似天外飞仙那般,衣袂飘飘,轻盈自在,他轻轻举起手臂,向她挥舞。

“是这样的!一定不会错!”她毫无疑问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内心小小的激动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去,她分明已经感应到他的召唤了,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怀疑和犹豫,她必须快一点!

她从兜里摸出了手电筒,沿着那条小道,一点点挪动脚步,朝着那黑黢黢的深处摸索。

迎面而来的寒风越来越刺骨,但这种寻常人难以抗拒的不适,对于她而言,早已不算什么了,她的心已经被一种古怪念头完全掏空,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外壳,没有可在乎的,也没什么可阻挡,她只是跟随着自己心里所感知的那条线索,机械地往前走,行尸走肉一般的身躯,正缓缓地一点一点被冷却,一点一点被冰天雪地所吞噬。

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她看见冰墙里的白色小人,可是他并没有从里面走出来,或是变了另外一个样子,而是同从前一样,木木地站在里面一动不动。她失望地站在那里想不明白,愣了许久,这才把电筒搁在一旁,然后趴在冰面上开始诉苦:“今天我又遇见了坏小子,他们又在嘲笑欺负我,可是我不能告诉别人,村里人听着是个笑话,爸爸不管我们,哥哥打不过他们,我恨透这些人了......”

每一次受人欺负的时候,她都会来到这里,一边哭泣一边诉说,一边又在脑海中恶狠狠地咒骂他们,冰人什么话也不说,他总是充满怜悯地望着她,一动也不动。

今天,她的脸被打伤了,此刻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她把脸贴在冰上,不再哭诉和诅咒,只安静地趴着,任凭身体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她感觉自己要和寒冰融化在一起了,就这样慢慢地失去力气,眼前的手电筒光芒,轻轻地闪烁了两下,不知是没电了,还是她的意识模糊了,四下里顿时一片漆黑。

“别睡。”丫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她的思维迟钝,无法分辨这个声音出自何处。

“是谁?”她蠕动着嘴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除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嗯~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所以我想帮你一次,帮你实现心中愿望。”那个声音朦朦胧胧,但这次并不是有人在她的耳边嘀咕,确切而言,这个声音并不是有人在说话,而是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的一个意识,她很快地会意了。用了用力气,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可以活动,便使劲地睁了睁眼睛,然后试图稍微离开冰面,或许每一次她来这里,趴在冰墙上的动作和位置都完全相同,天长日久,她的个子没有怎么长,她的体温却逐渐融化了冰墙,尤其是手心那个位置早已薄如纸页,所以,当她又在重复平时那个动作时,她的右手突然感觉伸进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内,她猛然一惊,将手往外移开,却碰到了里面的一个东西,那东西顺着她的手啪嗒一声滚落下来,正好砸在她的脚背上。

她惊讶地弯下腰,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个圆圆的珠子,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那个声音再次浮现出来:“吞掉它!”她想也没想,就听话地将圆珠丢进嘴里,咕咚一口咽了下去,忽听见耳边传来“呵呵呵”,恰似有人低声窃笑,稍稍片刻,便越离越远,最后消失而去。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觉得一股热浪从腹中翻滚而出,就像是一盆沸腾的开水,那样炽热充满能量,在全身上下不停地流动着,膨胀着,各种各样前所未有的古怪的想法,充斥着她的大脑,这让她口干舌燥,气喘吁吁。

渐渐地,她惊讶地发现,即使没有手电筒,她也能再一次可以看到洞里的冰花,冰墙和小人了,虽然很是模糊,但千真万确,她能够看到他们了。

她已经无法遏制自己的欣喜和兴奋,浑身充满了饱满的力量,仿佛就要撑破她的身体!一阵强于一阵的念头不停地冲击着她,热烈的渴望着做点什么!她“啊!”地大叫一声,随后一掉头,迈开大步朝洞外跑去,一切果然与刚才大不相同,她的奔跑速度快了许多,身手也更加敏捷,几乎不用借助外力的帮忙,便可以自由地踩踏洞壁,三下两下轻松地跃到了洞口。

洞外,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早已倾盆而过,厚重的云层里隐约有雷声越滚越远,大雨之后的尾声,是那淅淅沥沥的雨滴,正默默无语地滋润大地,远处的村落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雨雾之中,不见农家的炊烟,亦不闻鸡鸣犬吠,仿佛一切都在细雨中沉睡了,只有丫头一个人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顶上,莫名的兴奋。

丫头爬上一块大石头,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远处沉默的村庄和那里的一草一木,她那黑色眼睛,浓的像两团化不开的墨,散发出冰冷和诡异的光芒,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襟,湿漉漉地滴答着水珠。她将两手抬起,空空如也地举向天空,她的嘴里发出轻微的哭泣,恰似一个刚刚坠地的婴儿那般,稚嫩地咿呀。

这一刻谁都不会知道,这个平日在村里默默无闻受尽欺凌的小丫头,此刻的身体和思想,正经历着一场惊天的蜕变,俨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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