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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绕指柔 下(2 / 2)

想到自己可能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他便踌躇。

他是不能死的,尽管他并不怕死,也并不特别珍视自己的生命,而是他的心中还有一个夙愿,一个他不能不了的愿望。

若死,他也一定要在完成这个心愿之后再死。

若是有报应,他也决不会让它在他完成这个心愿之前到来。

若是要他还人一个公平,他也只能在了却心愿之后再还。

况且,他未必会死,世间未必会有报应,要跟他讨公道的人也未必就有那个本事。

——他的剑是魔诅之剑!

——他的剑有着十万天魔的诅咒!!

——我必须!!!

必须一招得胜!

不能让他拔出他的剑!

一剑。

一闪。

天狼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高手过招,就算一个微小的破绽也是不该有的,若有,就可能败,可能死。

可是天狼竟然卖了一个这么大的破绽给白斩!

他的剑还没有出鞘,而白斩的剑已刺出。

不死的神话,终于要破灭了吗?

难道这个江湖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神话的江湖?

还是说,江湖上原本就没有神话?

剑气森森,月光照在剑上,映着白斩的脸。

他仿佛已经看到天狼的血喷洒在这朦胧月色下,仿佛已看到那柄让江湖沸腾了多年的魔剑在向他这个新的主人招手!

而他,就是新的神话!

不死不败的神话!!

诡异的笑已经爬上了他青白而扭曲的脸。

天狼看着他的笑,看着他几乎已经疯狂的眼神,忽然叹了口气。

然后轻轻跃起。

轻得就像风卷散了的炊烟。

他落下时,白斩的剑风也到。

剑风猎猎。

衣角猎猎。

“哧”地一声,天狼的袂角已被削落了一块,正在慢慢地飘落。

而天狼却前倾,向着那闪烁着冽寒的剑的断口扑去。

——他已经答应了珠兰要好好保护自己,他是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的。

就在白斩的剑锋已触及他的衣杉的一刹,天狼忽然一侧身,让这柄断剑贴着自己的耳朵刺向虚空。

然后他便一抬手,在白斩的腋下轻轻一点。

天狼的轻轻一点,当然是一点也不轻的。

因为白斩的剑已经落地。

发出一声余音袅然的“当啷”。

白斩的脸色已不是青白的,而是苍白。

甚至连嘴唇也苍白。

“你这一招‘云破’最大的缺陷就是一剑刺出后腋下露出的空门。”

“……”白斩沉默,然后一字字问道:“这也是灾星告诉你的?”

天狼一笑,笑得是那么地不置可否,是那么地让白斩感到一种屈辱。

白斩是骄傲的,他的骄傲是不能被讥诮和践踏的,曾经这样对待过他的人几乎已经全部死去,就在他的鹰爪下,他的剑下。

他当然知道天狼的这一招是灾星教的,他也知道看出他这破绽的不是灾星就是青子——风筝。

一个是他要打败的人,而另一个则是他要杀的人。

偏偏他却拿他们两个没有办法。

这是一种很讨厌的感觉,而他对这种感觉已经陌生了许久。

或者说是很久很久。

“信阳宫家的剑法胜在直来直去,以快剑著称,白斩的剑够直也够快,却还是少了一样东西。”天狼慢慢地道,“小灾就是这样评价你的剑。”

白斩冷笑:“成王败寇,既是绿林的规矩,也是武林的规矩——你动手吧!”

天狼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人想要杀你。”

白斩“哼”了一声,依旧不语。

天狼:“小灾要我告诉你,只要你把这小瓷瓶的来历说出,他就告诉你破风剑法的致命硬伤。”

白斩:“灾星和风筝不是穿着一条裤子?”

天狼:“只怕没有一个裁缝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去缝这么一条裤子。”

白斩:“你不怕我骗你?”

天狼:“你可以骗我。”

白斩:“你先告诉我破风剑法的破绽是什么。”

天狼:“霸道。”

白斩皱眉:“霸道?!”——这,是破绽?!

天狼点头:“霸道。”

白斩:“若我不肯说出小瓷瓶的来历呢?”

天狼:“你当然也可以不说。”

白斩:“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情。”

天狼:“是不是说,你其实并没有被我制住?”

白斩一怔,随即大笑:“你怎么知道?”

天狼:“你说话顺畅,哪里有被人制住的样子?”

白斩慢慢站直身体,眼神寒凛:“那你还告诉我破风剑法的硬伤?”

天狼:“有什么不能说?”

白斩凝视他,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我和那个大扫把是什么关系?”

天狼:“我不知道。”

白斩:“我迟早是要和他一战的。”

天狼道:“这我知道。”

白斩:“所以,你不该来。”

天狼:“有些看来不该做的事,其实也许往往就是不该不做的事。”

白斩看着他,沉默,然后道:“他要我做什么?”

天狼看着他:“说出小瓷瓶的来历。”

白斩看他,沉默,然后缓缓:“我要杀两个人。”

天狼:“江湖上每个人都知道。”

白斩:“我会不惜一切地杀了他们。”

天狼微微皱眉,他知道,一个像白斩这样的人若是决定不惜一切,那么将是一件怎样可怕的事情:“但是你却偏偏杀不了他们?”

白斩的目光闪烁:“我可以的——”他一字字道:“我要杀人,不讲道义。”

天狼:“一个是风筝?”

白斩:“另一个是王怒杀。”

天狼叹气,没有再追问白斩,他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仇恨。

他也了解,这个小瓷瓶一定和白斩的仇恨有关。

白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你不必知道我的恩怨,也不必知道小瓷瓶的来历——更何况,大扫把说不定早已知道了,只有你是傻瓜才会替他跑这一趟。”

天狼苦笑:“聪明的人不一定比傻瓜幸福。”

白斩:“我做事从不讲情面,也从不欠人情。”他说着伸出手,“把小瓷瓶给我,我会告诉你们一件你们绝对会感兴趣的事。”

天狼:“比如?”

白斩:“一只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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