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无心,我本无身
佛本有身,我本有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来,天已黑。舍院墙外的灯光明亮得很,寝室里不用开灯也亮堂堂的。
看我睁开眼睛,舍友们围了上来,低声道:“老文醒了。”
我坐起来,张秋给我端来一杯水,我接过一气喝下。
苗欣俊关切地说道:“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道:“十方呢?”
十方道:“文森特,我在。”
人们让十方过来。他旁边还站着索卫杰。
张秋问我道:“老文,你还能记得陈师兄喊你去干什么?”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忘了。陈师兄喊过我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张秋失望地和大家摇摇头,他们嘟嘟嚷嚷地离里去。
索卫杰道:“我一醒过来,他们就围着我问这问那,我莫名其妙的,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对他说道:“老索,麻烦你去燕生院,喊昆士诚他们过来,然后大家一起去吃饭。好吗?”
索卫杰点点头道:“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就走。
我对十方道:“我们到院子里坐坐,等昆士诚他们来。”
十方要上前扶我,我笑了,自己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走到院中坐下,旁边没人。我问道:“我和索卫杰是怎么回来的?”
十方很惊疑,道:“他们没有洗掉你的记忆吗?”
我摇摇头。
十方道:“你是我背回来的,索卫杰是陈师兄背回来的。但你,怎么会没有失忆呢?索卫杰确实什么都记不得了,你过了观心门后也昏过去了呀?
我把“道”的事情和十方原原本本地说了。十方听后神色凝重,道:“在我们的宗教中,我们称他至上至尊神,它是最伟大的神,随宇宙而生,遂宇宙而逝。宇宙万物都在他体内运行。所有大千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位神的存在。”
这个经历太奇特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化得了的。
“‘道’说的‘智慧之灵’是什么啊?”
十方说:“每一个天命宗教,都有一位大神。它是这个宗教的精神领袖,受到信徒们的顶礼膜拜。我们波罗教的大神叫阿普鲁耶,教义说他十八岁那年悟道,创办波罗教。他的三世神光大师带领信徒,在魔法联盟旁边的一处盆地里建立起僧侣之国。时至今日,我们的天长老,就是相当于你们的君主,是阿普鲁耶三十四世,罗索尼长老。你们炎龙国的大神,是无量教的创始者循玉真人。既然至尊神说要你承担起拯救生命的责任,恐怕你想躲也躲不掉。而且,拯救苍生这种事,不是大智慧大福缘的人,是做不来的。一般人福缘浅薄,没有那样的运。文森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十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问我。
我茫然地摇摇头。我知道自己正是他说的福缘浅薄的人。被他唬得一楞一楞的。
十方继续说:“好比只能挑两百斤的人,神安排你挑一万斤的担。你挑不动怎么办?神会安排你身边的朋友陪你一起挑。你是神选中的人,即使被压成肉饼,神也不会让你死去,所以,你一直生不如死。那你身边的朋友怎么办?他们不是神选中的,于是,他们的死活,神会不怎么考虑。这就是他为什么说,你的朋友会比你更早见到他的意思。”
入冬当然有寒意,可我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我觉得‘道’不是这种残酷的神啊?”我替他分辨其实是想安慰自己。
十方道:“不。至尊之神不善不恶,他不会考虑什么生死痛苦,他无法理解这些东西。你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你会感受到它的痛苦和绝望吗?至尊之神需要做到的只是维护生命和自然的平衡。,仅此而已。”
我是不祥之人?被套上这个枷锁让我震惊。
十方说:“你也不要多想了,反正我们这些人已经被戴上命运之轮。这是你我的命数。如果能为拯救苍生尽一分力,也算是我平生所愿吧。”
他这话讲得很平淡,我感动地握紧他的手。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喜欢这个调调啊!”昆士诚进院子就大声嚷嚷,气色好得不得了。这家伙,一切都是他惹起的,反而他忘得一干二净,那么大的皮球都抛给我,我冲上去又把他放倒,扁了他一通。
练武场上旌旗猎猎。
第四轮的观众明显多了起来,氛围气势特别好。
提剑在手,感觉剑比前天轻了点,也没在意。
我的对手叫贾富虎。虎背狼腰,我真奇怪他怎么会参加剑术比赛,这人在步兵队里拿刀上阵杀敌倒是不错——可能也只是看相好而已。
开始了,贾富虎剑斜下刺,我左跃开。算是施礼完毕。他大划步当胸一剑刺来,隐隐竟有风声,这一剑刺的漂亮。我猛地向上撩开他的剑,他被我格开,身形一乱,我乘势刺向他小腹。他反应很是敏捷,后退,身子一小,当剑横胸封住门户。我也大划步上前,剑自下往上刺过去。这剑讲究个快和角度刁,不是很好防守。他被迫再后退一步,不等我来,上臂舒展,剑取我眼。这人剑法是很不错,身腰步法中规中举,基础很扎实。那剑刺来,耳边都能听见风声,这证明这剑力道和速度很大很快。但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他速度既慢,力道也不大。眼见得快要碰到我了,我头一偏让开,看准来势,左手牢牢抓住剑锋,右手剑抵住他的脖子。
整个赛场连我都傻了,然后雷鸣般的掌声。但我还是云里雾里的。其实他这剑力道奇大,比之前天那郎世仪的力量超过许多,但…看看我自己的手,仅擦破了一点皮。
贾富虎哇哇喊道:“你抓我剑干什么?我不服,我们再打一场!”
裁判道:“人家抓你剑有什么不对啦?”
贾富虎喊道:“他抓住我的剑,叫我怎么打啊?”
观众轰地笑了起来,有人喊道:“有本事你抓人家的剑啊!”
贾富虎蛮横道:“我不管,小子,有种就和我再打一场,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我对他的威胁嗤之以鼻,但上门闹事我是吃过方一的苦头的,晓得会拳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道理。当下说:“好吧,那我们就再比一场。”
他早已跑到场外,从一个同学手中抽出长剑。是真家伙!他同学拉了几下没拉住,贾富虎早已跑到场中,道:“你换真剑,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
真是开玩笑,他早有准备,我从哪儿找真剑啊?
“就这样来吧!”我故作轻松地说。与其灰溜溜地跑回寝室找真剑,不如就拿木剑打了,输也输得坦然点。他那个木脑袋哪搞清楚这个道理,以为我看不起他,气得哇哇直叫,舞个剑花就冲过来。
真剑不比木剑,银色的剑锋一施展开来,光芒四射,射的人眼花缭乱,无法从其来路入手。他剑快力大,再说我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真的剑,开初极为被动。几个回合下来,我左躲右闪,险象环生。沾光套路比较熟悉,而且身形比他灵活,这贾富虎哇哇直叫,剑影中我左躲右闪,却是碰不到我一下。似乎我武艺高强,谁知道我心里叫苦不迭呢!我只盼着他骑士剑法一套完毕,再从第一招用起。如果他真的想我想象得那么聪明,我就有救了。
如我所料,最后一招野战八方使完,他果然从第一招大劈斩练起。我嘿嘿笑了几声。贾富虎怒叫道:“你笑什么笑啊!”手下加劲,但剑法渐渐凌乱。他一剑砍来,我矮身从他手臂下钻过去,绕到他身后。一脚把他踹出两米远。
这一战打得我极为辛苦,看上去我悠闲自在,木剑对他的真剑,谁都不知道我已经用尽全力。
贾富虎猝不及防失去重心,跌倒在地,随即跃起来,涨红脸道:“你小子,胜之不武!”
我听得好笑,他真剑我假剑,我又怎么胜之不武啦?”
“为什么?”我都气不起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你刚才钻到我后面,这招是什么名堂?这根本不是骑士剑,如果比骑士剑,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满场嘘声。裁判也来火了:“你不要胡搅蛮缠了,人家赤手空拳打败你,你还有那么多废话!文森特,过来签个名。”
贾富虎怒气冲冲骂个不停,我懒得理他。也不怕他动手。他的同学千拉万拉地把他拽回去。
这几场比赛打得一场比一场困难,看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说法一点也没错。晚上回来一统计,过四轮的只有二十几号人。索卫杰也过了拳术前四轮。孙剑川则被淘汰。如果他晋级的话,后天我遇到的就是他。
“文森特,为我报仇噢!”孙剑川说。他帮我详细分析了打败他的那个叫吴青业的对手的资料。
晚上迷迷糊糊之间,感到浑身酸痛,每根神经都在突突地跳,然后什么东西不断填满体内每一个角落。奇怪的是,睡得很香。
连续的比赛我不仅没有厌烦,反而感到对手越来越强,让我热血沸腾。想想如果当时不是我父母推一把,此刻我可能在家中的竹院里,温上一壶酒,看着满天的雪花覆盖茫茫的田野。也许这种生活很怡然,但人到底是做安隅一方的海鸟,还是做一击长空的鹰?其实这两种选择都没错,只是有人心里是安分守己的心,有人心里有不安现状的yu望。能按照自己的梦想生活固然是好事,但倘若自己临终时才发觉,自己这一生过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灵魂深处渴望的生活,那该多痛苦?
有位哲人说,命运仿佛一条小溪,生命就是小溪中的鱼虾。有些能看见前方的支流,于是他成为先知。更多的芸芸众生则是无知地顺着河水前行,而神,是天上的鸟,能看见前方乃至更远的支流。
那我是什么?我认识了“道”,也模糊地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这样我算不算智慧之灵?但我从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我死后是有来生,还是归于虚无?“道”说的那些大神,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代表永恒,而人类还生生不息,代代不止,这些大神,现在又身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