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你们和兽人的战争是什么原因发生的呢？”沙成海问，端起老板倒的水喝了一口，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涩？”
店老板还在给人倒水，道：“噢，这个水是我们从城里井里面打的，是有点涩嘴。以前我们是喝决堤河的水。那水可真清啊！唉，失去了才知道宝贵…我们那个时候，决堤河是一条大河，我们小的时候，到河那边的遗忘森林要搭轮渡，河水一般三年涨一次，每一次都要把河两岸的庄稼淹没。我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战争。有时候我们的猎人在森林里看到耶嗥族的人，两边都会小心翼翼地躲开。可现在，唉…”
梁前志道：“你小时候，小时候是多少年前啊？”
店老板摸摸额头，道：“大概一百多年前吧？”
我们吓了一跳，道：“一百多年前？你现在多大岁数？”
店老板道：“我老喽，今年一百八十出头了。”
“这么长寿？”我们窃窃私语，有人动了移居于此的念头。
“你们为什么能活这么久？”罗亚特问了个我们都很好奇的问题。
店老板道：“噢，我们这里普遍都活得比较长寿。我听说你们那里只能活到80岁啊？我们这里都信波罗教，大家在年轻的时候，会出家一段时间，一般是10年。传说我们波罗教的阿普鲁耶天长老，当年给我们这些在成年后出家的俗人作过祝福，让我们的寿命延长十倍来补偿这十年的修道。”
“这么爽！”占杰虎嚷嚷道。昆士诚和我耳语：“不知道十方多大了！”我点点头，我也好奇起来。
沙成海道：“你继续说你们和兽族的故事。”
店老板点点头，道：“后来，大概是…八十年前，那个时候遗忘森林是被我们控制的，我们在遗忘森林西边有军事哨塔，保护商队去南面的兽人族还有异人族经商，还有去北面物质之国的路。”
我点点头道：“原来遗忘森林的西边还有你们的地方啊？”
店老板点点头道：“对，遗忘森林的西边是沙漠，叫无回沙漠。敢去西边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的。沙漠和遗忘森林中间有一条贸易之路，路上有水源。它联系着北边的物质之国和南边的异人族往来的的要道。”
张延道：“等等，我有点绕糊涂了，你说遗忘森林西边是沙漠，那你小时候遗忘森林里出现的兽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随即恍然大悟，道：“哦，从南边的什么异人族那边过来。”
店老板点点头道：“是的，遗忘森林可大了，它比整个库额伊瓦魔法联盟还要大呢，我们对贸易之路的控制，不过是八百年前的事，而南边异人族，自古以来就和遗忘森林有接壤，所以，我们就在遗忘森林里有接触了。
我点点头道：“这片遗忘森林和无回沙漠成了阻隔两个文明直接面对面的天然屏障。”我发觉自己的腔调像十方。
张秋道：“嗯，然后八百年前僧侣国控制了遗忘森林，扫荡了森林里的兽人，然后他们来报仇了。”
梁前志笑骂道：“头绪才搞清，别来捣乱。”
店老板道：“事实上我们只是控制了遗忘森林的很小一段，这段正好是遗忘森林最狭窄的地方，被我们的猎人把路给探出来了，然后是贸易之路的发现。那个时候，很多奇形怪状的货物从贸易之路流到我们这里，那个时候，啧啧啧，我们孤鹜城真像人间天堂啊！”他捻着胡子看着天花板陷入回忆。
但罗亚特不让他这么做，问道：“后来呢？”
店老板道：“后来啊…其实这个战争是十多年才有的苗头，但是八十多年前，决堤河开始慢慢变细，直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河两边的庄稼没有河水灌溉，全死光了，十年前。我们从贸易之路回来的商队在森林里开始受到零零星星的兽人的袭击，后来变本加厉起来，那帮混蛋把遗忘森林里八个驿站全部夷平，把所有人都杀光，又杀光了贸易之路上哨塔的守军，从那以后，我们失去了对遗忘森林的控制权。再后来，我们在城里就能看到，遗忘森林里的耶嗥族人越来越多，半夜森林里经常有此起彼伏的狼嚎。然后是南边骑士国周围的附属异人族发出警报，北边的物质国也派人来求援，就在一个月前，刚刚有一对骑士国的骑士从我们城门口路过，北上物质国救援，唉，一切都乱了套了。”
我突然想起来沙成海说过的话，问道：“你们城里是不是有个很出色的将军啊？”
店老板点点头道：“有啊，我们的武僧院的潜沙长老，就像你们将军的角色。驻扎在城外的紫草山上，离这里只有四里地。怎么，连你们都听过他的威名吗？”
我摇摇头，和沙成海对望一眼，心中充满对他的钦佩。
店老板道：“说起我们这个潜沙长老，那可真叫了得，当年…”
“得了得了，你们那个什么潜沙，和我们大哥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老大算中了。”占杰虎眼睛一瞪，说了一大通。沙成海面无表情，却也不打断占杰虎的话。店老板搓着手，点头称是，眼中却全是不以为然。
罗亚特道：“你们这个城，加上城外的，有多少兵马？”
店老板道：“喔哟，这个我可不晓得，但是我上次随车去送吃的，那个紫草山的山坳里全是他们的帐篷，少说也要有上千顶吧！”
上千顶？我们还是没有什么概念，但想来不会超过八万人。
“北边也有守军吗？”我问道。
店老板惊讶道：“哎哟，客官，你可真厉害啊！一点不错，北边的神门山上也有那么多的守军哦。”
那么顶多十五万人了，和沙成海猜得几乎一样。一个小小的城池就放了十五万的军队，怪不得这里的人虽慌乱，却还没有逃离。
厨房里飘出诱人的肉香。我们才想起来这些日子在僧侣城里，都没吃上几次像样的肉食，都是些干肉咸肉之类。这久违的香气，实在让我们垂涎三尺，但想到是我方才杀死的兽兵，不知怎么地，我心里一阵阵反胃。
店老板又殷勤地给我们倒酒，道：“小地方，没有什么佐料，只用了点八角姜料，各位凑合着尝尝看小店的手艺吧！
肉端上来，不像店老板自谦的那样，几个菜烧得当真是只有天上有，人间几回逢。饶是知道肉的来历，我仍然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二十几人坐着，虽然大家都忍不住，谁也不愿先动手。店堂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店老板压抑地喘气。我们这桌面面相觑，沙成海清清嗓子，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拿到眼前端详一下，张口放了进去。
我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这一个简单的举动，意味着我们距离另一个在意识形态上截然不同的文明，在精神层面更近一步。其中包含一个勇士多大的勇气？
罗亚特也夹起一块，像沙成海一样端详一下，放在嘴里。皱皱眉，几乎没咀嚼，直接吞咽，继而眉头舒展，略得意地看着我。
街上复又忙碌起来，店堂里却鸦雀无声。大家看着面前的各盘肉愣神。梁前志道：“杰虎，你怎么不吃呢？”
占杰虎汗渗透出来，讪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