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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魏晋,又逢嵇康(1 / 1)

?也许,遇见你的时候,我还年幼,眼中只看的到你“淡淡流水。沦胥而逝”的悠然情怀;也许,走近你的时候,我尚懵懂,读不懂你内心那“昔惭柳惠。今愧孙登。”的无奈与伤痛;也许,错过你的时候,我也彷徨,隔着千年仍抹不去“钟期不存。我志谁赏。”的哀愁;又也许,等到梦里与你再次重逢,我已抚不平你微颦的眉头,遮不住你流离的双眼,只能诚心祷告,愿岁月荏苒,能没去你所有的痛苦和不幸,独留那个洒脱超尘的男子傲立于天地间。

因为你,我曾不止一次的希望时光倒流,可以重回魏晋,那个在梦里让我魂牵梦萦的年代,那个有着众多随身一派“烟云水气”而又“风流自赏”的风流名士的年代,那个充斥着崇尚自然、超然物外,托杯玄胜的年代。

在这样的年代里,你与其他名士们远咏庄老,以清淡为经济。没错,魏晋也是一个动乱的年代,新兴门阀士夫阶层社会生存处境极为险恶,稍有不慎便会卷进政治的漩涡中,遭受牢狱之灾。统治者又懦弱无能,各方势力交织随时可能爆发一场恶战。人人自危,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可是它更是一个风流的年代,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你与其他名士们选择了避政治而清谈,整日谈玄论道,追求虚无与玄远,在空谈中探讨自然与人本体的关系,探求人更本质的人生意义将关注点从无能为力的政治转向了自身存在价值的讨论。在这样的清谈之风中,我看到了你们强烈的自信与率性自由,看到了你们潇洒不羁的风流气度。

在这样的年代里,你们纵酒佯狂,为求长生而炼丹服药,尤其是一种叫做五石散的药。五石散是由石钟乳、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为主药练成,有毒,最初是由何晏最开始吃,据说人吃了能转弱为强,于是它便如**般在名士中流行起来。而其药性又比较奇特,吃了不久后药性上来,就必须要以走路来散发药性。走了之后全身发烧,烧时宜多穿衣,食热食。退烧后又发冷,冷时又宜少穿衣吃冷食,唯有一样例外,那便是酒,于是喝酒又成了你们另一大乐趣。喝酒时,你们大都不喜欢穿衣,也不戴帽子。你的挚友阮籍,算得上是喜爱喝酒的代表了。他曾在《大人先生传》中说道:“天地解兮六合开,星辰陨兮日月颓,我腾上兮将何怀?”意思是天地神仙,其实并无什么意义,他一切都不争不辩不相信,于是只有酒能够让他沉醉其中了。更有趣的是有一次司马懿要求和阮籍结亲,为了借口推辞,阮籍一醉就是两个月,果真,连你结交的好友也如你般性情如此率真可爱。也正是因为喜欢吃药喝酒的缘故,于是以你为代表的一众名士穿衣喜宽袍大袖且经久不洗,“扪虱而谈”却又恣意洒脱,令其他人争相效仿,倒是也成为了一桩美谈。

在这样的年代里,你们清名淡利、率真自然却又潇洒放旷、风流蕴籍。你不喜为官,平时以打铁为乐。大将军司马昭曾想聘你为他的掾吏,可你坚守志向不愿出仕,离家躲避到河东。司隶校尉钟会也曾想结交于你,轻衣肥乘,率众而往。可你与向秀在树荫下锻铁,对于钟会不予理睬。等候很久也没有回音后,钟会准备离开。你开口问“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从此你们之间结下仇隙。然而这样的仇隙并未在给你的内心添上任何一点瑕疵,你依旧与好友们聚会在竹林之中,借诗文阐发对黑暗现实的理解和人生选择,你醉于醇酒而不沉溺,超脱隐逸,诗句中洋溢对自由的精神追求和对权贵当道社会现状的批判,你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崇尚自然和真情。此外,弹琴也是你人生的一大乐事,在你眼中声音的本质是“和”,合于天地是音乐的最高境界,认为喜怒哀乐从本质上讲并不是音乐的感情而是人的情感。《风入松》,《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四曲,尤为世人所称道,被称为“嵇氏四弄”,与蔡邕创作的“蔡氏五弄”合称“九弄”,成为了我国古代一组著名琴曲。

在这样的年代里,即使是面临着社会的黑暗,现实的残酷,和一次次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绝望也不能使你们纯净的本质被玷染。为了证明好友的清白,不惧权贵挺身而出却被无情判为死刑的你,看着行刑当日集体请愿的三千名太学生集体请愿,你只是挥挥手,淡道:散了吧。感动,你有。遗憾,你也有。悲痛愤慨,更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你后悔了么?在这样黑白不分,奸臣当道的社会却还傻傻的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原则,却还存留着对别人的一份信任和情谊。不,没有。即使是临死之前,你任然神色不变,如同平常一般。顾看了日影,离行刑尚有一段时间,便向兄长要来平时爱用的琴,在刑场上抚了一曲《广陵散》。曲毕,把琴放下,却只叹息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你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亦不悔自己的坚持与付出,却还遗憾着《广陵散》无法流传于世。那个社会没有将你打倒,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让你得到了解脱。

我仿佛又看到了竹林之中男子飘逸脱俗的背影,闻到了林中传来清冽的酒香,又听到了那曲旷世绝伦的天作之音夹杂着熟悉的笑语。“寄身尘世之内,超脱世俗之外”,是你,是你们,是一个时代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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