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邵阳的休假一共七天，光在上海就呆了五天，其中有三天都和陆还苏在张娉婷的德语课之后一起吃晚餐，还挤占了不少上课时间，让张娉婷怨念满满。
这三天之中，陆还苏和张邵阳天南地北聊了很多，张邵阳对他在欧洲的生活十分感兴趣，就连吃饭喝水用哪只手这样的细节都问的非常详尽，但是对自己的事说的却不多，一旦有涉及机密的事情往往会一句话带过或者直接转移话题，让陆还苏基本没有办法获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再小心仔细他们也聊了三天，送走张邵阳后的第一节德语课课间休息的时候，陆还苏貌似不经意的向张娉婷问起了他之前的聊天内容。
“前天听重光说他要是能多请两天假就可以见到一位很重要的人了，是什么大人物要来和张先生见面吗？”
张娉婷歪着脑袋想了想，一点也不怀疑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了老师。
“这两天的话，好像没有听说有什么大人物会和父亲有会面……啊，想起来了，哥哥说的应该不是什么人和父亲有会面，我知道有一部分日军军官明天傍晚在银河有一场庆功宴，除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之外，据说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一位中佐参加，哥哥说的可能就是那位中佐吧。”
中佐……
在上海生活这么长时间，陆还苏已经大概对日本军队的军衔划分有所了解，中佐这样的军衔在上海的日本军部地位可能并不算很高，但是更高层的军官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接触的？
想了想，陆还苏觉得这条消息或许算是自己打听到的第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更进一步询问了有关那位少佐的问题，可惜张娉婷对这方面的事接触不多，知道的很少，就算能够想起来一些也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宴会的时间和地点。
回到家后，陆还苏翻着字典写了一份小小的纸条，然后用一支新的钢笔沾着牛奶在右下角画了一只小鸟，又在小鸟上用蓝黑墨水签上了“白鸦”两个歪歪扭扭的汉字，看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视。
街口的李记杂货铺店面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堆得很满，每一个货架上都挤得没有一丝空隙，却又显得井井有条，不至于让人无从下手，可以见得这家店的老板很会整理。
装作想买东西的走进去，陆还苏没走两步就看见了那个猫脸形状的铁皮存钱罐，存钱罐旁边摆放的则是烟酒一类男人们最喜欢拿的东西，看起来是为了给投递情报提供掩饰便利。
不过，陆还苏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就算买了也不知道送给谁，于是只是盯着那一格看了一眼就开始打量店里的其他东西。
很快，陆还苏就发现了这家杂货铺的异常之处。
店里的东西太好了。
就算是摆在角落里的锅碗瓢盆也比他在仁爱医院里见过的质量更好，文具更是有大半都是从欧洲进口的，他甚至见到了一个在德国的时候一位教授很喜欢用的牌子的钢笔，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是真货。
这家店主到底什么来头？
满心疑惑，陆还苏拿着那只钢笔朝门口走去，在经过摆放着存钱罐的货架时停了一下，弯腰从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而那张写着情报的纸条则在这个过程中被他塞进了那个存钱罐。
店门口的那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正拿着报纸看得仔细的老头，听到有人过来，抬头瞄了一眼桌上放的一支钢笔一瓶白酒就又低头看报纸了。
“老板，结账。”
“钢笔八十八，白酒两元，你要买这钢笔那白酒就算送你的。”
八十八。
陆还苏的嘴角抽了抽。
据他所知，上海的物价在全国都不算低，但稍微省着点用二十块钱还是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各种花销了，虽然他心里已经做好了这支笔价格不便宜的准备，但仍旧被吓了一跳。
就算张致和给他开的工资很高，一节课五块钱，再加上医院给的工资，每个月能拿到将近一百，是标准的高收入人群，但他才工作多久？之前又花钱买了刀鞘定做了一张桌子，八十八买一支钢笔着实超出了他目前的财力范围。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把那只钢笔又放回了原处，只花两元钱把那瓶白酒带回了医院，看到守夜大叔正好在门口扫地，想也没想的就把那瓶酒塞给了他。
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酒瓶，大爷很茫然：“陆医生，你这是干啥？”
“平时辛苦您了，请您喝酒！”
“这可是好酒呢！”
“是吗？我平时不常喝酒也认不出来，大爷喜欢就好。”
“好！好！好！”大爷一脸开心，拿着酒瓶看了好几眼，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晚上咱爷俩一起喝一杯？我给做好吃的下酒！”
虽然不想喝酒，但是一想到大爷的手艺，陆还苏还是点了点头，和他约好了晚上的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