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恐惧(1 / 1)

?宁静的园林深处,花香幽远,鱼鸟溪涧,与之格格不入的一片水泥地面上,有几人正在布置烧烤的炊具。其中可以看到一颗光头异常显眼的晃来晃去,正是雅趣书店的一行人。

张晓明正在整理烧烤架子上的东西,吴倩清洗蔬菜和水果,申明则是处理整块的木炭。而李鸢,只见他在远处车上戴着墨镜闭着眼、躺靠在副驾驶座位上,似是睡着了一般。只是他偶尔颤抖一下的身体,却暴露出了他清醒而又不安的心绪。李鸢的表叔坐在搭好的竹椅上,时不时看向李鸢的方向,眉间始终带着一丝忧虑。

这园林在市郊一座青山的旁边,没什么古代遗迹,也没什么名家留墨,只是风景清幽,颇为适合缓解压力而游玩闲在,而且名字也清雅如沐,叫做沁华园。李鸢他们现在所在的深处,更是被人以高价租购,由外向内铺了条道路,建了一处野营烧烤的地界。其实这地界也没怎么大兴布建,只是为了防火而铺了些水泥地面。可毕竟环境怡人,所以价格不菲,来这里的人更是清少,使得到来者都算是独享这处清馨的环境。这也是雅趣书店的店长心急李鸢的状态,特意选了这么一处地方来给他疗心养性。

那李鸢他究竟是怎么了?这还得从他清醒当天说起……

话说那天李鸢清醒之后,双眼中隐有金光发散,眼神看向哪里,输液的针头便“飞舞”所向,深深地震撼了李鸢的思维,只剩下呆滞。

李鸢不记得护士是怎么发现针头不在应有的血管里,甚至针头什么时候不再随着眼神“飞舞”也不记得,李鸢也不记得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像哄小孩一样的哄自己吃饭、睡觉。那一天他都沉浸在深深地茫然无措之中,就像电脑超负荷运行后死机了一样,任人摆布,却毫无回应。直到半夜突然惊坐起来,似乎是很恐怖的一个噩梦,但是李鸢不记得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还应该是在噩梦之中没有醒来,整个脑子里完全都是针头飞来飞去的那一幕,这是一个梦吧!他这么希望……

看着父亲正在陪床上睡得正香,慢慢觉得自己是真的清醒了,看来自己不再昏迷可以让父亲安安心心睡个好觉。缓缓躺下,却不敢再闭上眼睛,呆滞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又看了看熟睡的父亲,看到父亲那安心的面容,李鸢在考虑要不要倾诉给父亲。

“我已经长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让父母操心,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担心,不管我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由我自己承担,我要坚强起来!”这么考虑以后,李鸢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不再似之前那样六神无主。

“首先是要搞清楚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针头会随我的视线飞舞?这些应该与我之前的昏迷有关。”李鸢缓缓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这两天昏迷使得他下巴上的胡茬密集而又坚硬。

他继续想道:“在那场梦中特殊的地方有很多……从一开始我就全身燥热难耐,当时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回忆睡前事情的时候,其它事物都异常清晰的感受到,唯有申明的身影……我执着的要去看清申明的身影,最后所有的热量都聚集到双眼,剧烈的痛苦让我昏迷过去,甚至现在也回想不起来最后是否看清申明的身影……”

“这是否就是导致我双眼异常的原因呢?”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呼了口气,李鸢觉得更加的混乱了。

“如果是申明做的,不管他的目的是要害我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可能像没发生过事情一样过来照顾我,要么就是他的演技太高强……那如果不是他,就是我自身的原因,从飞舞的针头来看,我似乎是可以通过眼神控制东西,而得到这种能力所需要的过程,就是那种痛苦的经历,而申明也有特殊之处,所以在那回忆的过程之中,只有他是模糊的。”这么一想,李鸢顿时感觉这样的解释是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

“那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怎么控制我的这种能力……”李鸢现在不管看什么东西也没有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这使他深深地不安。

“希望不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如果突然在别人面前出现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我绝对会被当做实验品抓起来,甚至牵连到我的家人。”虽有着不安,但是李鸢已经从茫然中走出,略觉疲惫的他又看了一眼父亲安详的面容,便沉沉的睡去。

迷离的灰暗中,一点点金色的光芒在默默地闪耀,渐渐地,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多,慢慢显现组成了长棍状的模样,下方是由三对大小不等的圆圈构成。而看着这一幕的李鸢感觉无比的诡异,那似乎是床前天花板上吊着的输液架子,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什么地方,而且也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有越来越多的金色光芒缓缓出现,各种形态都有。仔细去看似乎包括镊子、剪子、钳子,还有各种插头、扳手,甚至还有门的把手和衣服架子。这些东西围绕着李鸢慢慢逼近,使他头皮发麻,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要过来!”李鸢惶恐中无力的喊叫,双手抱头蹲下来,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但是无力就是无力,那些诡异的物品依然缓缓逼近,甚至围绕着李鸢开始逐渐加速的旋转开来,慢慢的、一点一点不断接近着李鸢,而且越转越快,就像金色的龙卷风。

“不要!”金色的龙卷浪潮骤然加速,彻底将李鸢淹没。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被提到最高速度的火车撞在身上一样,而且是全身各个部位承受的力道都是一样的……

“啊!”病床上的李鸢突然起身尖叫,把刚刚买回早饭的父亲吓了一跳。

“鸢小!怎么了?做恶梦了吗?”看着双手捂脸剧烈颤抖的李鸢,李父相当焦急,“来,擦把脸清醒清醒,那只是个梦,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接过父亲拧好的毛巾,现在强烈的恐惧仍然笼罩着他,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那种痛苦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但是看到父亲微显苍老的面庞上露出的焦急与关爱,李鸢只能用强打起的勇气露出一个微笑:“爸,我没事的,已经醒过来了,让您担心了!”说完用力的拿毛巾擦着脸,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将清凉的感觉吸进身体里,强迫自己完全冷静下来。看着强打精神的李鸢,李父看到了他的坚强,目光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欣慰。

“鸢小长大了……”

“不能再住在医院里了,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表现出什么异常一定会让抓起来。但是也不能回家,要是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最先遭殃的就是爸妈。只能继续在表叔这里,因为这里有申明!如果他也有特异之处的话,那么我出什么事情他都应该能起一定的作用。”做下这个决定后,当天李鸢就坚持出院,医生详细检查一番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没有阻止。只是用叩诊锤敲敲打打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总觉得控制不好力道,医生倒是也没太在意。

李父见他虽是强打的精神,但是目光中的坚定之意却是越来越浓,觉得李鸢即使有什么不舒服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因为李鸢已经懂得了自己去承受一些事情,而不想让自己担心,如果坚持不住相信他自然会对自己说。

送回店里与他表叔寒暄过后,李父便准备回家,在走之前嘱咐李鸢:“学会承受只是成长的第一步,以后在社会上还要经历更多的艰苦,光是自己去承受的话谁也受不了,你也要学会倾诉与豁达,可以多交一些朋友。但是不管发生什么,别忘了你还有家人,如果累了、难受了就回家歇歇。”

这一番话深深地印在李鸢的脑海里,感动是次要的,更关键的是使自己更加的坚强。恐惧仍在,但是强大起来的是面对恐惧的勇气。就像初春冽风中的小草,在神奇般的成长过后,成为了面对寒冬冰雪仍然不惧的青松一般。

自己想通了毕竟仍然孤单,但是有了父亲的理解与支持,不仅仅不会感觉到孤单,还会给自己一种面对未来的信念,即使父亲他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父亲的理解与支持的珍贵之处也正是在这里:无需非要知道具体是什么困难,因为你选择独自承担,但是家人永远站在你这边,是你坚强的后盾!

接下来的几天,李鸢只是每晚都会做与那晚相似的梦,并没有再出现针头飞舞之类事情的发生。即使一直看着什么东西,眼神再怎么乱动那些物品也纹丝不动,这让李鸢很是松了口气。

倒是梦里次次都会被金色的光芒所淹没,剧烈的痛苦次次都一样,次次也都会在最后惊醒。但是第二次惊醒的时候他没有喊叫,第三次惊醒的时候他没有惊坐起来,第四次惊醒的时候他仅仅只是睁开了双眼,甚至他现在可以眼睛都不去睁开。

经过这段时间,店员们认为李鸢已经完全康复了,除了偶尔似思心事之外,还是时有说笑,时常翻翻旧书,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在这期间李鸢发现一些规律:不管是多晚睡着,那些梦的时间长度感觉都是一样的,而且梦中金色光芒出现的形态似乎都是是附近的金属物品,比如说回到书店之后次次都有杂志架子的形状。再有一个规律,每次惊醒的时间都是早晨六点,非常准时,以后估计再也用不到闹钟了,李鸢自嘲的想到。

原本继续这样下去习惯了就好,甚至会有些单调,毕竟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梦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会影响睡眠质量。但是必然出现的事物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想当然而消失,尤其是他本人也选择了承受以后……

那是在出院后的第七天,醒来以后李鸢觉得身上发热,从皮肤到骨骼,甚至内脏隐隐都有灼热感,但是量体温却是正常的。这一情况使李鸢很警惕,向表叔请了个假说不舒服,表叔见他坚持要自己去医院,而且看上去面色还是挺红润的,便也不便多说,让他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

出门之后李鸢有些茫然,虽说步伐急凑,但是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一味的往远走,在他看来只要不在公共场合出什么岔子就好。

他身上灼热的感觉越来越重,好像要从毛孔中喷发出来一样,使得他越发的焦急,也不管那么多,直往附近一座旧式居民楼的天台上跑去。上了天台之后观察发现,除了一些太阳能热水器和晾衣架之外,并没有人在上面。李鸢心里顿时一松,却也在放松的那一刹那,灼热的感觉全部聚集到双眼之上。也许是那梦境中所受到的痛苦起到了锻炼的作用,李鸢紧紧咬牙,却没有哼喊一声。强烈的刺痛之后,李鸢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只见阳台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双目隐隐发散着金光的青年牙关紧闭,他“目光”所“看”的方向上,一具晾衣架竟然随着金光的闪烁一点一点的飘移向青年,并且随着眼神看往的方向而摆动……

之后,李鸢只记得骤然闭眼后,晾衣架似乎与地面做了回万有引力的小小实验,清脆的声响证明李鸢还在地球上。但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一直等到天黑都透了才有所缓解,期间表叔打来电话询问情况,也被李鸢说需要输液搪塞过去,说要晚些回。

“我的确是想去承受,但却还是不明白该如何去承受……”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屋内,李鸢发现恐惧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而其根源,是自己的茫然……

在那之后的三天里,并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样,除了每晚的金光大梦还是必有项目,身上再也没出现过灼热的感觉,也没有再出现过诡异的“控物”事件。但是李鸢不时颤抖的身体,即使在黑夜也不愿意摘掉的墨镜,却使得他表叔频频皱眉。于是,店长便不惜高价,组织店员们去沁华园野营烧烤一回,打算好好开解开解李鸢,便有了本章开头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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