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都知道,爹死后他再也没蹬过我们这破破烂烂的家们。
大概是前几天二舅又来了,把我们家唯一的一个长条凳搬走了,说是大小子结婚,缺一个摆设,借的用用。妈妈没有言语。(借只是一个漂亮到极点的美好言语,以后一直没有归还。)
妈妈呀,你有什么话怎就不告诉我们呢?
第二天早晨,妈妈急的给我陪不是:“**,昨天晚上妈妈错把渗麦子当食盐搁了!”
这件事不会给妈妈留下伤疤吧?况且是妈妈的过失呀!我们有那些过错呢?
妈妈走了,一个人孤淋淋地走了,天上没一朵的云彩,地上无一丝的鸟鸣,雪地里是一串串妈妈走走,停停的不连串的脚印。妈妈回一次头,眼泪掉一筐,回第二次头,整个不像人样。我们姐弟三人哭着跑到妈妈的身边,拽住妈妈的衣襟,“妈妈,你忍心留下我们三个还没有成年的娃娃吗?”四个人抱在一起是挥泪如雨。
是什么让妈妈离我们而去?是街头的闲言碎语,是亲情的冷酷无音,是生活的曲折艰辛,还是我们的学习不用功?不明白呀不明白!
倒是奇怪,妈妈每个礼拜六早早的回来,先给我烤饼子(那时上高中,怕我饿,每个礼拜都带干粮),再洗我们三个的衣服,每个礼拜如此,风雨无阻。
记得有一回,天下大雪,妈妈到家的时候磕得鼻青脸肿,浑身白雪素裹,偶尔还有几大点红色的血迹。妈妈还埋怨老天爷,身上的雪顾不的扫,舀水和面。
我看见妈妈的双手肿得老高,大母指费力地弯曲,握擀面杖时擀面杖摆了两下,差点掉到地上。
我们家还有一怪事:破旧的泥瓦房也整修一新。妈妈哒哒的口气说:“看看这破房子,外面雨停了,里边还在下小雨,叮了当郎,声音倒是好听,像泉水叮咚。”
我们三个都笑了,弟弟说:“妈,你那来的文彩?”
“跟你们学的吗?妈妈也爱上学,刚解放的时候,妈妈天天去夜校,你娘娘恼了(方言,奶奶叫娘娘),妈妈学着娘娘的声音,嘴一歪一歪说:“不学生儿子,学看什么破书,多大了!还想成龙变虎?我半字不识一撇,第一个就是儿子,胖嘟嘟的,八斤重呢!’夜校上不成了,是一身的遗憾呀!我是没活跟你们比呀!这不,房子换了一根中梁,新瓦新泥皮,我们一家可以睡安稳觉了!你们三人就好好学习吧!”
“妈,你老是这句话,”弟弟说。
妈妈点了一下我们的头说:“得天天给你们念经!”。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妈妈回来啦!
我很高兴,以后不用再过那流儿流七的生活了(妈妈走后,妹妹、弟弟被寄养到二叔家)。
这时,自己高中毕业,回村务农,几年后回复高考,妈妈苦劝我参加,自己也不服气,试试就试试。谁知,一试就准,大学的通知书像小鸟一样飞到自己的手心里。高兴的自己是三天睡不着觉。等拿学费的时候,妈妈直打自己的嘴巴,跪在我面前:“你打妈妈吧!妈妈全部的亲戚都跑遍了,只有你二姨借给两块钱。全村的好邻居也跑遍了,分文没有。”
我赶紧扶起妈妈,泪水哗哗地直流说:“妈妈,我不埋怨你?我长大了!你看我的胳膊、腿,都是中年人的雄壮,我要用雄壮的志气保护你和妹妹、弟弟,使你们不再受他人的欺凌与歧视。我不想看到妈妈的流离,我不想看到弟弟妹妹的相思。你已五十多岁了,你生我是我的缘份,你养我是我的福份。妹妹、弟弟上学我来供,过去的曲折磨难让它见鬼去吧!我怎能走呢?要让你们堂堂正正地活人,活到一个高点的地位,再不让人们瞧不起。”自己狠心地一把撕掉通知书,扔向空中。
天空是无比的蔚蓝和清净,没有一点的云彩,只有几个燕子的低鸣。自己好像摆脱了一种束缚,一种低俗,感觉自己就是蓝天里欢快翱翔的雄鹰。蓝天,给我翅膀,我要飞翔,飞翔!
但就在扔掉通知书的时候,来了一份精致的汇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