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姿不动声色地指挥着下一场戏的拍摄。池莞尔演完戏便走了，她今天下一场戏在晚上。她不是大牌，没资格让工作人员主动把她的戏排在一起，不过她不在意。
拍完戏，确认无误后，她便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今天拍的都是老戏骨的戏份，赵老爷和赵夫人经验丰富，她得学习。到了中午，有放饭的工作人员抬来了饭，人手明显不够，池莞尔走过去，帮着忙。
那人看她穿着戏服，知道是演员，忙摆手说不用。莞尔却非常自然地帮他分着饭，并非惺惺作态。她是做惯了的，举手之劳，没什么好在意的。忙了会儿，领走自己的那份饭便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饭菜并不好吃。不客气地说，是很差。两个馒头，两个素菜，米饭都没有。不过莞尔经历过艰苦，知道不易，更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有什么怨恨不可说出，免得祸从口出，因此只安分吃饭。
不过卓美不乐意。
“什么饭啊？”卓美今天戏不多，还呆在片场无非是经纪人提醒她给陈姿留下个好印象，不过现在已经结束拍摄，陈姿早已离开场地，因此肆无忌惮。一边说着，一边把馒头给掷在地上，洁白的馒头顿时沾染了灰尘。
她的助理司空见惯，只好声好气地捡起来馒头说：“大小姐，您忍忍吧。”
卓美站起来道：“忍？这种饭也能忍吗？哼，你现在找地方给我买点别的吃。一个小时，不要迟了。”
那助理很为难：“卓姐，咱们都是一起坐大巴来的，离市里远着呢。恐怕买回来，饿着您。”
“哼，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是不是？”卓美觉得没面子，又看看周围围观的热，丢脸无比，脾气更大，索性摔了手中的玻璃杯。
一声脆响，用来暖手的玻璃杯里的热水四溅，大多都泼到了助理的腿上。玻璃渣一地。
所有人都被惊住了。他们不是不知道卓美脾气大，圈内早流传着她一个月开掉六个助理的奇闻。但是，在片场，这么多人面前大发雷霆，甚至烫伤助理，简直恶劣到……闻所未闻。
助理不敢反驳，眼泪默默掉了出来，她蹲下去捂住烫到的地方。她太渺小了，渺小到没有人愿意为她出头。一个助理，在圈里不值一提，大家只会拿这件事嘲讽卓美的人品，却不会关心受伤的她。就是这样残忍的地方，人人都标榜自己是好人，情商高，客气疏离地装善良，但是没有人愿意帮弱者。她们会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丝毫不理会身后摔倒的人。她们会踩着别人的身子往上爬，一点也不手软。
屈辱啊。众人面前受辱。助理垂头饮泪，她自小家庭破裂，大学毕业，偶然踏入这个圈子，见多了光怪陆离，也习惯了被人呼来喝去，接受吧，这是你的命运。不可以失去这份工作啊，不可以。忍住吧，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和委屈，继续为卓美当牛做马，被她使唤，为了钱，为了一个月四千块钱的工资。
“卓姐，我带了点水果，您要是不介意，吃点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温柔却坚定。
众人抬眼一看，是个小姑娘，眉眼清秀，身材娇小。
卓美显然认识她，脸色稍霁，却还是生硬道：“你这是做什么？”
明显的解围，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么？
莞尔微微一笑，捧着手中的乐扣保鲜盒：“卓姐既然不喜欢吃馒头，那么不吃就好，何必动气呢？我这儿有水果，还有早晨打好的豆浆，您要是不介意了先吃点，饿着肚子总是不好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有理有据，不怕她发脾气。莞尔心里笃定地想。
果不其然，卓美虽然心里有气，却还是不能发作，只推说不饿，便抬脚去了厕所。众人逐渐散去，莞尔走向小助理：“被烫到就用凉水冲一下吧，这里东西不齐全，恐怕没法消炎了，不过多冲会凉水吧，我帮你找找冰块。”
走出几步又折回来：“瞧我这记性，我先把玻璃渣扫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扫走了玻璃渣，又嫌不够干净，找了两张纸蹲在地上挫小碎片儿。一缕碎发垂在额前，随风轻晃。
助理看呆了，心里被感激胀满。而莞尔却不以为意，她熟稔地叮嘱助理记得冲水，又自觉地帮忙清理，并没有帮了别人之后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那种关心又是真切的，让人心生感激。
助理强忍着伤痛站起来：“你……你好！我叫刘芳菲！你可以叫我菲菲。”
刘芳菲的眼中含着泪水，却已经微笑。莞尔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心，让这个女孩子有了直面生活的勇气，也没有预知到，这次好心，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灾难以及，很好的结局。
远处，陈姿导演的身影一闪而过。
天边一抹云彩渐渐消散，春日的暖阳，光芒渐现，势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