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要和我做交易？”迪昂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看来此人并不是来取他性命的。他觉得此中有机可乘。“我能有幸知道您高贵的姓名吗？”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小胡子说，不可一世地将脚架在桌上，“毕竟我是免去你死亡的恩人，我没有义务这么做。”他猛吸了一口烟叶，一副陶醉的样子，“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杰斯帕·洛法里安(JasperLophaerian)侯爵，费兰多卡萨的守卫者，黎明之星军团的总统帅。你曾经在我的手下服役。”
“还在你的手下坐牢。”迪昂自嘲道。
“你说得没错，瘸子迪昂。”洛法里安爵士点点头，“让我们来看看你所犯下的罪行，和你的罪行所应得的惩罚吧。看在主的份上，你都干了些什么？杀人犯迪昂？”
“不过是四个混蛋而已。”迪昂轻描淡写地说。
“嗯，你看上去丝毫不以为意。”洛法里安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罪犯，“不如算算之前你所杀的人？”
“之前？”迪昂故作惊讶，“大人，在此之前我可一直是个良民，一个好士兵。若不是他们……”
“好吧，好吧，这次……杀戮……虽然不愿意，那么我们仍能将它看作一种自卫，对吧？只不过是受到威胁之后的防御而已。这说得通。”洛法里安说着，长吁出最后一口烟雾，将烟蒂按在一旁侍立的仆从手中的银质烟灰盘中，“但是迪昂，我对你的了解可比那要多得多。”
“爵士大人，我可不明白你所说的意思。请大人明示。”迪昂用漠然的眼神望着洛法里安勋爵，尽管他的伪装对洛法里安完全没有作用。
“噢，还在装。”洛法里安挑了挑眉毛，“我开始觉得你小子不错了，看在主的份上。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揭穿你的小把戏。”他从他面前的书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身边的随从。随从恭敬地接过这张文件，走下来，递到迪昂的手里。
“很不幸，我不识字，大人。”迪昂挥手拒绝，但是随从还是粗暴地将文件塞在他的手里。“您的仆人可一点都不礼貌。”
“我甚至可以背出那上面的名字，瘸子迪昂。那上面写着14个名字，14个已经不幸罹难的死者的名字。上面还明确记述着他们的死亡方式，噢，都大同小异。我相信你会认识这些名字的。”
“我觉得我肯定不会知道这些名字。”迪昂淡然地说。
“噢，你这么容易就忘记掉那些被你夺取生命的人的名字了？”
“你没有证据。”
“噢，噢，迪昂，”洛法里安胸有成竹地笑道，“不如我们上公开审判法庭，我让你好好看看？”
“我猜你可以给我看看你诬陷我的证据，不过那样你就得不到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了。”稍加思考，迪昂回答道。他仔细地观察着洛法里安勋爵的神情，就好像要从满堆柑橘中挑出一个橙子一样。
“你知道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吗？”洛法里安高扬起眉角，睥睨着迪昂。
“我倒想知道。”迪昂摊了摊手，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有了头绪，“我不过是个又穷又瘸的罪犯，而您可是高贵的勋爵大人。您有什么得不到的？”
“你给我挖了个坑，瘸子。”洛法里安笑着摇摇头，“有些东西我永远也得不到；有些东西我甚至不会去想；有些东西，即便我得到了，对所有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迪昂不怀好意的眼神投向勋爵，但勋爵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还有些东西，是可以争取的，并且对大家都有益的，尽管我必须和你这样疯狂的刽子手协商。”
“大人，您可又给我戴上了一顶莫须有的帽子。”
“是不是莫须有，想必你心里清楚。”
“你想要什么？”
“不是我，是帝国需要你的技术。”洛法里安有条不紊地说，尽管当他以帝国的名义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言辞中并没有显露出那种骇人的浩然正气，却更像一个说辞。那当然不过是一个说辞。
“拿去呗。”迪昂耸了耸肩，“我的一切都在我的家里。你们可以拿任何你想要的，就像所有那些大兵和当官的所做的那样。”
“如你所愿，你的家里已经空无一物。”洛法里安嘲弄地说，“不过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或者你在故意和我兜圈子。我没有在你的家里发现任何有技术价值的东西，瘸子。”
“你确定你检查了墙壁里面？”迪昂调侃道。
“当然确定，因为你的铺子已经被我们彻底拆开。我指的是那种变成碎石头的拆开。”
“噢……”迪昂愣了一下，“那可真是残忍。”
“所以，让我们开诚布公地交谈。”洛法里安招呼他的仆人，“请给我们这位腿脚畸形的客人一点招待吧，一杯芮艾辛就好。喝酒可不利于思考。给我也来一杯。”
迪昂接过那杯芮艾辛，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并马上便将杯子交还给仆役。洛法里安并没有在意，只是挥挥手，示意仆人再去盛一杯，并说：“你也知道没有我，你会像你的房子一样支离破碎——那当然与我无关。我对那些死刑犯从没有和对你一样这么大的兴趣。”
迪昂没有回答。他专注着面前的这一杯可口的饮品，一边咀嚼着勋爵的话语。
洛法里安见迪昂没有回答，便继续说下去：“我去找了我的军械师，但是他们没有人能做出那样的弩。我又去见了出色的皇家军械师莫伦·乌格林(MorenVolgrim)勋爵，梵蒂尔·乌格林的后人。他成功地做出了这样的微型弩，但是射程与射击速度都逊色许多。这还是在不考虑造价的情况下。乌格林告诉我，你是个天才。但是我不信，我认为那不过是某种运气罢了，就像每天早晨闪过我脑际的灵感一样。不过即便如此，我认为你的技术对整个黎明之星军团，甚至于整个帝国都是有价值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
“把微型弩的技术交给我，并且担任黎明之星的军械师。”洛法里安咄咄逼人地说，看着迪昂，与其说是希望得到迪昂的答复，不如说是催促迪昂同意，“你必须清楚，你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让你死十八次。你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如果被处以极刑也算是一种选择的话。”
“我可不想当一个闭门造车的军械师。”迪昂拒绝道。
“你认为你有选择么？”
“不过，我想要点别的。”
“什么？”
“给我一个秋天的时间，我能让你不会再想要那种老掉牙的微型弩。”迪昂胸有成竹地说，“我的脑子里有些东西，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你想要要求什么？”
“嗯，那很简单。我只是需要我原来的位置，一个弓弩手。我想，没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了。你知道的，我需要点鲜血来保持我的，嗯，天才。况且，最好的弓与弩也需要最棒的弓弩手来操纵。”
“嗯——我的确听说你是个神射手。不过，战场可是很危险的，我可不希望我的宝贝军械师陈尸野外。”
“危险？那是我的午餐。”迪昂不以为然地说，“没有亲临战场、亲身体验，怎么能制出最棒的武器。我不过是热爱看着那些趾高气昂的大兵相互屠杀并以此为乐，能亲手干掉几个就更美了。”
“有趣的家伙。我授命你为迪昂弓弩小队的长官，兼任黎明之星军械库的技师长，怎么样，瘸子。”洛法里安勋爵从座位上走下去，对迪昂伸出手。
“看来我一辈子都离不开那些看似不亏的交易了。”迪昂自嘲，一把用他脏兮兮的手握住勋爵伸来的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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