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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迷失 五(2 / 2)

他躺了下去。“这该死的煎熬还不见得能这么容易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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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昂,迪昂?”他听见沙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但这声音还夹杂着诸多不谐的韵律,就像尖啸的寒鸦的声音,刺痛他的耳膜。

“我......在这儿呢呃......咳哼......”迪昂张开嘴回应道。但他却发现随着自己发出声音,颤动着的喉咙中央尝到了一股令人反感的绞痛,如同喉咙被什么人扯开一般。

“你听起来不太好。”迪昂的眼皮几乎黏在了一起,但他还是能听出沙恩声音中的担忧。

“我好得很......给我点吃的......”迪昂说着,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想要爬起身来。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卢塞安,他仍然处于昏睡之中,但胸口有规律的起伏表示他仍然顽强地活着。沙恩跪在洞口,半身探进来,撕下半块黑面包递给他。

迪昂腾出一只手去接,然而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相当沉重,还在不断地发出恼人的鸣响。当他试图去够到那块黑面包的时候,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了下去。

“你看起来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沙恩进一步爬进来,将黑面包塞到迪昂急切渴望食物的手中,一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噢我的主,你的头也这么烫!”

迪昂愣了愣神,“你是说......我也病了?”

“好事是,外面的暴雪停了。”沙恩摇了摇头,“但你们俩却都病倒了。”

“该死的,我能起来......”迪昂试图爬起身来,但他又一次失败了。脑子里的轰鸣声变得愈加恼人,他只感觉到头重脚轻,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力气。

“你赢不了疾病的。”沙恩叹了口气,“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药草。”

“嘿,该死的,别把我丢在这儿!”

但迪昂还没说完,沙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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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昂很快意识到了这疾病对他身体的侵蚀,就像被活吞进巨蟒的大口,慢慢地等着被消化。他染上病的第二天晚上,他终于也病倒了。全身的每一处似乎都开始隐隐作痛,抗拒着他的意志,变得怠惰、不受控制。甚至大脑也不再能够清晰地思考了,他感到无穷无尽的疲倦,拖累着他,使他动弹不得。

“妈的,就是别在这个时候!”迪昂咬着牙骂道,他已经厌倦了躺在这洞里什么都做不了,他厌倦了这种无能的感觉。他再次尝试与萦绕着自己的病痛斗争着,试图弓起上半身——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再一次扑倒在地上。扬起的泥土沾满了他的脸。

他翻过身,让自己仰面朝上,尽力不让自己闭上不停地试探着自己意志底限的眼皮。他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意识。迪昂一直以来都依赖着自己的脑子而生存着,斗争着,他唯一惧怕的是这病痛将夺走他的意识,夺走他思考的能力,在这绝望的困境中。

“火!一定要生起火!你要来救我出去,该死的骗子!事情不该沦落成这个样子!”迪昂挣扎着,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只有生存,“无论什么方法,我的生命绝不该就这样结束!”

他的意志终于将他支撑起来,让他得以以跪姿蜷缩着,用手肘撑着地面。

熟睡中的沙恩被迪昂弄出来的响动惊醒了,这些天来他一直照顾着这两个不幸染病的同伴,将携带的食粮撕碎喂给他们,并外出去为他们寻找草药。圣卢塞安皇子一直昏迷着,状况令人担忧,看上去即便是帝国的皇子,主似乎也并没有眷顾他。在病痛面前,他也与其他人无异。而皇子孱弱的身体也让他在寒冷和疾病面前更加脆弱。

“你的脑子烧坏了吗,迪昂?!”沙恩惊讶的发现迪昂竟然起来了,缓慢而吃力地朝洞口爬去,“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绝不会......待在这里等死......”迪昂咬着牙,但说话对于他来说也太过耗费体力了。他再次向前倾倒,啃了一嘴泥。

沙恩忙爬过去,将迪昂翻过来,帮助他躺好。尽管迪昂软绵绵的手臂一直在不安分地抗争着,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你到底想干嘛?”

“这该死的病......不会自己好......无论如何......我不要坐在这里等死......妈的......”迪昂说每一句话似乎都用上了最后一口气。

“你能去哪儿?”沙恩反问道。

“放开我......沙恩,你这狗娘养的......”

“给我安分点,迪昂!你的脑子已经不清楚了!”沙恩并没有费多大劲就将迪昂按在了地上,但他不能阻止他胡乱地踢打着。

“我们会得救的,看在主的份上!”沙恩试图劝慰他,让他安静下来。

“这话......你自己......都不会信......去他※妈的主......放开我......”

“没门儿!你得好好给我待着休息!”

“你这该死的榆木脑......”

突然,迪昂的骂声戛然而止。就连他胡乱挥舞的手脚也突然安分下来。

“这才像样。”沙恩放开按着迪昂的手起身,却看见了令人惊诧的一幕——处于昏迷中的卢塞安竟然抬起了左手,轻轻地放在迪昂的手背上,握住了他的手。

“您醒了吗,皇子殿下?”

卢塞安没有回应。看上去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但沙恩也不能解释卢塞安所做出的动作的涵义。他又看向迪昂,他惊讶地发现方才躁动不安的迪昂如今却一脸安宁。

迪昂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睫毛不断扑闪着,似乎仍然在与什么作着激烈的争斗;他被卢塞安的手掌握住的手也仍然在微微颤抖。但他的灵魂很快被一种不知来由的力量安抚了——死亡仍然悬在他的喉上,但不知怎么的,他已经不再在乎了;这种宁静的感觉从精神的最深处抚慰着他躁动不安的灵魂,涤去他心灵的创伤。

迪昂就像深深陷进天使的拥抱一般,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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