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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飞越(2 / 2)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我辗转反侧,头皮发麻,心跳加速,脑子想的都是白天公司里的事。于是我起来,打开电脑,连上因特网,但又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似乎是鬼使神差,我在百度里输入焦虑症,翻了N页后,随意点击,进了一个心理援助的网站。

好吧,来了就看看吧。我发现这个网站首页的右上角有一个不起眼的按钮:聊天室,点了聊天室后就觉得自己好可笑啊,这样的深夜还有谁又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网站聊天室聊天呢。注册登陆后,却发现自己完全错了,聊天室里居然还有五个人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于是我向他们打个招呼,加入他们的聊天队伍里去了。

通过聊天,我惊奇地发现他们是焦虑症患者,或轻或重,今夜也都是因失眠来到这,唯有我是第一次来,其他人可是这里的常客。看看他们的昵称,什么“打鸣的猫”、“飞出地球”、“仇恨的爱”、“哭泣着笑”、“雌雄同体”,就觉得让人忍俊不禁,相比而言,我叫“有点儿累”就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原来他们这几个患友在这个聊天室里约好,本周六要到T市的飞仙峰爬山。

“打鸣的猫”对我说,“有点儿累”?你有点儿累,就跟我们出去散散心呗,飞仙峰不难爬,风景又好,我们哥姐几个欢迎你。

我说,你们要是团伙,上飞仙峰绑了我可怎么办啊?

“仇恨的爱”说,你爸是高官还是富豪啊,至于吗?放心吧,就你那身上两斤肉。

“飞出地球”说,爱去不去,我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跟你说吧,我是××学校的张君健,你可以查对。

“哭泣着笑”说,对,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是××医院的李东国,我们这个活动小组叫“趣蕉组”,谐音“去焦”,意思就是去除焦虑,我是组长。

通过半个小时的聊天,我发现这五个人包括三男两女,“打鸣的猫”和“仇恨的爱”是女的,五个人年龄介于25-35之间,“趣蕉组”刚好缺一个名额就满员了,云云。我半信半疑地说,那先让我考虑一下吧,明天给组长回话。于是我要了“哭泣着笑”的电话号码,打算了解了以后再给他打电话。

第二天,通过同学、同事,我了解到××学校的张君健、××医院的李东国,确有其人,而且他们最近这几年确实爱上了爬山、远足。我觉得自己真是桤人忧天,现在的人上班压力大,他们通过爬山缓解工作压力,去除焦虑,真是一个好办法,面对他们我却如此谨慎。于是我打电话给李东国,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邀请,并表示了自己的谢意,讲了一些缘分啊、难得啊之类的话。

这是七月的一个周六早晨,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这个城市,我背着个双肩包,站在路边等着李东国开车过来。约摸十分钟后,一辆蓝色商务车停在我面前,我在他们的示意下坐到了副驾驶后面的位置上。他们是如此随和、平易的人,一路上大家欢哥笑语,我浑然不觉我们几个和焦虑有什么关系。

飞仙峰真是个好地方啊,虽是七月流火的季节,但我们在林间穿梭时,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反而耳畔是潺潺的小溪流水声和啾啾的鸟鸣声,小段崎岖路似乎安排好了似的夹在大段的平坦路中,也不至于让人困苦劳顿,身边又有几乎同龄的驴友们插科打诨,半天下来居然是心旷神怡。

“‘有点儿累’今儿不累吧,保护好那只‘打鸣的猫’,不要让山寨大王捉了去,当压寨夫人。”“飞出地球”张君健说。

“捉了去倒也好,有吃有喝的还不用干活。怕只怕大王看不上我,倒是把我们‘爱’姑娘先掳了去,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在山林中传开来,如银玲般悦耳。

“死猫咪,有我什么事儿,非得把我扯上。瞧你那迷人的样儿,我看啊,你自己可当心了先,被抓走的时候哭响了啊,好让四位英雄救你”“仇恨的爱”也是不依不饶,逗得那三位男士发出了“猥琐”的嘿嘿声。

“要我是那大王,把你们俩都拿下……”我话还没讲完,两个女声同时叫起来:“去死!”。

就这样不着边际地瞎聊着,我们到了山顶。登高极目远眺,又是另一番景致,或是层峦叠翠,或是阡陌井然,或是群翼集翔,真是一个绝好的去处啊。见到如此美景,站在高处的我有一种想跳下去的欲望,这个想法顿时让我汗水涔涔。只是临近中午,山顶越来越热,我们赶紧找了一个阴凉处开始吃东西。

下山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忽然飘来一坨一坨的乌云,顿时密布了半边天。

“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下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还真有大王来掳人啊?”好久没说话的“雌雄同体”看看天,又看看山路,焦急地说着。

过不了多久,开始电闪雷鸣,下起了稀稀落落的雨来。但我们没有带伞,东躲躲西藏藏,虽然树大遮雨,但不久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又不敢在大树下呆太久,怕雷击。尤其是我,特别害怕打雷闪电,小时候那些恐怖的场面在脑海中闪现,那些孤苦的不眠雨夜,那些撕扯着夜空的闪电,那些响彻大地的雷鸣。我开始剧烈地发抖,但又想在两位女士前面保持镇静,表情和步伐瞬间变得狼狈不堪。一声炸雷突至,“啊—啊—”,一干人着实被吓得不轻,而我已觉得自己几乎不会走路了。更要命的是,不知是谁还怪里怪气地叫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毕竟是天怜苍生吗,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座亭子,叫做“飘渺亭”,六个人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疯了似地往亭子跑去。

到了亭子后,雨下得更大了,雷声更密集了,而这亭子似乎成了汹涌波涛中的一叶扁舟,而我们似乎成了被世界遗忘的人。这时,我偷偷地环顾五位,两位女士脸色铁青,不断地在抹脸上的雨水,三位男士也是面有悚色。而我更加不堪,还在紧张地不断往外张望。

突然,一道明亮的白光从天上的某处迅速划落下来,击在了离亭子不远处的山壁旁,电光火石般的瞬间又传来一声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啊——”,只觉得耳畔随即传来惊恐的嘶叫,又仿佛还闻到了地狱般阴森的气息。

而我已没有惊恐,大脑一片空白,犹如新生,静静地望着闪电击落处,如同一个新生儿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母亲。慢慢地,只见被闪电击中的山壁旁,氤氲缭绕,但很快气雾散尽。我惊奇地看见,山壁旁出现一个巨大的蓝色“气幕”,它随着山间微风缓缓波动,那一抹蓝如同爱琴海的荡漾,如同睛空的深邃,如同有情人的秋波,散发着蓝宝石般的光芒。此时,雨已停住,我如同置身在仙境,不由自主地走出亭子,向蓝幕走去,随着我靠近蓝幕,蓝色变得越来越淡,但也同时变得越来越平滑光亮,似乎象镜子一样照出了我的身形。我似乎被某种气场吸引过去一样,向往的脚步根本停不住,反而是踉跄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不要靠近它,危险!”

“回来!”

“他妈的他这是干什么啊……”

而我已投身在了蓝幕之中。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极度安宁的快感,未及一秒,又感觉到全身万分刺痛,身体似乎开始要被分解了一般,并向四处发散,精神开始恍惚。

“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我心里想。我看见了年轻的母亲,看见了自己嗷嗷待哺的样子,看见了自己刚刚上学的模样,看见了当学霸时荣耀的自己,看见了日思暮想的初恋情人,看见了那帮可爱的大学死党,看见了自己领取第一个月工资时愉悦的身影……

我居然如此幸福,还流泪了,那泪居然是甜美的,而后我安然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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