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婉转,听在贾琏耳朵里,如同仙乐。
贾琏心里慌乱,面上强做镇定,自十三通了人事,在女人面前从未有过忐忑难安之感,今日算是做了一回情种。
“小可这厢还礼了。”束手束脚拱手还了礼。
看贾琏拘束的有些手足无措,英莲扑哧一声乐了。她自来便这样,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万事烦扰却进不了她心里半分。
被她这一乐,贾琏也知道自己绷的太紧了,恐怠慢了佳人。
英莲自顾自坐下,指了自己旁边的凳子,说道“二爷别拘束,还是坐下说吧”
贾琏这才坐下,心中竟有些受宠若惊。
“我也来了这一段时日了,伺候我的丫鬟婆子常跟我说二爷是这两府里出了名的风流浪子,今日见了才明白世人嘴里凡是俊俏点的郎君必是风流的,到底如何竟没人关心了,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白损了您的名声。”
贾琏听完不禁脸红“羞煞我也,小可平生略留意几个女子,竟有了这样不堪的名声,姑娘可千万别信。”
贾琏一心想着留个好印象,对天发誓自己不是她们说的那个样子,将自己的前尘过往一并否了。
两人不过闲谈,慢慢更深,英莲不好留他,便送客了。
贾琏出的门来,被风吹了吹,才觉脑子清楚一点,自己也诧异,见了英莲之后就跟没了魂似的,只想她高兴了,倒忘了自己是谁了。
贾蓉见贾琏出来,脸上红晕未退,自觉好事已成,忙不迭走过去道喜,恭贺叔叔得了小婶娘。
贾琏却说道“少油嘴滑舌,英莲姑娘尚且清清白白,少拿你的脏嘴浑说。”
贾蓉心里挺纳闷的,他跟贾琏差不了几岁,平日大家一起厮混,最是明白他的为人了,怎么今天突然正人君子起来。
“明日你把英莲姑娘好生打扮了,我带她去见你婶子,早点过了明路。”
贾蓉听了,就跪下来抱着贾琏的大腿,哀求道“好叔叔,是侄儿哪里不对惹您生气了么,怎么要把这事说与婶子啊,婶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到时候哪有我的好,就是您,也少不了要在老祖宗面前没脸。”
“慌什么,一切有我呢,按我说的做就是。”
丢下话,贾琏就回府去了,夜深了,贾蓉也没个人商量,贾蔷早就抱着花娘不止今夕何夕了。没奈何,只得照做,就是摸摸身上的皮,有些痒。
贾琏回到自己屋里,见凤姐还未安寝,平儿也正守着她,俩人在灯底下做针线。贾琏其实有些怕这样的场景。他对凤姐没什么不满意,但是凤姐实在太强势了,衬的他这个男人窝囊了些。若说别的,凤姐这个妻子无可指摘。
每到凤姐带着平儿点灯熬油给他做些贴身的东西,总有一股愧疚堵在心口,他知道不该惹她生气,但是,忍不住。
“哟,竟是二爷回来了,我刚还跟平儿说呢,今天跟贾蓉两个去了,指不定就被哪个妖精迷住了。”
听着凤姐似真似假的打趣,贾琏想到要说的事,有些踟蹰。但是想起英莲说给他的话,牙一咬,索性学了他的好侄子,跪下了。
凤姐当下愣住说不出话来。虽说两口子没少为贾琏眠花宿柳吵架,但是哪一次也没见这位琏二爷服过软,这次是怎么了,难不成睡了公主了?
“求二奶奶怜爱吧!”
哟,果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了。瞧瞧,瞧瞧,求我怜爱呢,平时怎么神气活现的一副大爷样,有事知道找自己媳妇了。
凤姐心里不忿,嫁给琏二,净给他收拾烂摊子了。但这次他一跪,倒不好再发作了,只得认了。
伸手扶他,边扶边说“哪有爷们给自己媳妇下跪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跪二奶奶是我应当的,奶奶为我掌家理事,受了多少委屈,生了多少闲气,我还那般不知事,连累奶奶劳累还不落好,都是我的罪过。”顺着凤姐扶他的势,贾琏站起来了,边说边拉着凤姐的手,一起坐在了刚刚凤姐做针线的炕上。
“二爷既知我艰难,平日里就该多揽些事,我再强些也有限,还是要男人顶门立户。若我是男儿身,早就出去建功立业了。”
凤姐坐定,拿了帕子给贾琏掸掸衣服上的土,接着说道“你也不会平白无故给我行此大礼,还懂得体谅我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事让我给你办的,别不好张口,就这一次,错过了就自己想辙去!”
“奶奶真是慈悲!听我慢慢道来。”
贾琏就把英莲的事说了,英莲还告诉贾琏,当初拐子拐她来时,她已记得一点事了,年深日久,虽全忘却了,但是冯渊是个有心人,那几日在金陵,已经托人帮她探查清楚了。连英莲这个名字也是冯渊帮着问出来的,她并不记得自己的本名。她原是乡绅独女,也是个娇养的小姐,一朝被拐,沦落到如此境地。
英莲说的时候并不悲伤,她天性自然,爱花爱草,爱一切她觉得美好的事物,万五在她眼里生机勃勃,唯独对自己的身世平平淡淡,她对于自己的处境不自怜不自卑,坦然的像生来如此。贾琏知道,自己捡到宝了,这是一个能包容他的人,英莲能看到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