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贾府,果然见了彩莲拿了斗篷在找他,晚上凉,夜色如水一般沁人,谢了彩莲,问了席上是什么光景,彩莲回道“老太太他们正击鼓传梅呢,琏二奶奶说了笑话正热闹呢,这会子不知道是谁得了梅花也要说笑话呢!”
贾珠对这个敬谢不敏,又要犯社恐了。最近他常在家,每日都要见见自己的便宜儿子贾兰,那小子从上次病后,长得越发快了,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力量,每次见了贾珠都要吐泡泡,扯着衣服让陪着玩。这会儿快到他睡的时候了,贾珠想去看看他。
到了奶娘那里,贾兰正扶着摇篮的护栏蹦跳呢,大眼睛圆溜溜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一边蹦小嘴还咿咿呀呀的像是要说话,奶娘拿了布老虎逗他,一会儿就乐的咯咯直笑。
贾珠见状也笑了,小孩子的笑容有感染力,走到跟前抱起孩子,又沉了些,可见奶娘他们照顾的用心。贾珠有空也会喂这小子吃饭,只是他牙没长齐,有些东西只能看不能吃,每每这时,委屈都会满的溢出来,刚好对了贾珠的恶趣味,收获一天的好心情。
大概贾兰也知道这个爹恶趣味满满,几次之后就会扭过小身子不看他吃饭,撅着小嘴学大人生气。也是养了孩子贾珠才知道,孩子逗起来这么有趣!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父子两个早已熟悉,奶娘看贾珠来了也就退下去了。不打扰他们父子相处。贾珠看他眼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亮晶晶的,那光亮是人最初的美好,莫名的被他感动。怪不得有人说养小孩子是哲学的事。
贾兰快满一岁了,正在学走路,就是晃晃悠悠的老是摔倒,这会看见父亲要逞强似的,拽着贾珠的衣服就在床上站起来了,不等站稳,小脚丫慌慌张张就往前挪,重心不稳瞬间摔了个屁股墩!贾珠忍不住笑了,贾兰也跟着傻笑。正玩着,小月牙找来了,说是城外庄子上有人来了。
贾珠让领了进来。是王拴牢,还是黝黑健壮的样子,笑起来牙白的晃人“给大爷请安,大爷中秋万福。”
贾珠支了小月牙出去,让她找彩莲要新作的月饼吃,小月牙喜得眼睛都笑没了,欢欢喜喜关了门就去了。
王拴牢见没有外人了,就低声说道“庄子上那位姑奶奶生了,是个丫头,下午落地,稳婆说得有六斤沉,现下母女俱安。”
算算日子,秦可卿这胎是该足月了。说起来还是他的外甥女呢。这不巧了,有个便宜儿子还有个外甥女,四舍五入他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贾珠觉得是好事,叮嘱王拴牢好好看顾,衣食别缺,多情几个奶嬷嬷,有用钱的地方就带个信过来。
王拴牢应了是。庄子上人口简单,也不担心有人说闲话。问了几个过去的丫头,王拴牢说都是姑奶奶教着的。看着好得很。
贾珠点头,让人给他收拾了屋子,带了些吃的用的,让第二日再走。王拴牢谢过就退下了。
贾兰看父亲在说话,一直在流口水,也不吭声,看的入神。贾珠看他呆呆的,想是瞌睡来了,就搂了在怀里,哼着他喜欢的歌,哄孩子睡。
同一片月色下,尤氏就不那么好过了。东府就剩个空壳子,老太太让她吃斋念佛,她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受得了这样青灯古佛的日子。长久下来,难免生怨,恰巧中秋团圆,自己的老娘带了两个妹妹来看她。
为了面子好看,还是让她出来见了,尤氏现在已经不饰钗环,又心事重重,难免面上显了出来。月色下,有几分憔悴。
尤老娘在贾敬过身时就觉得有古怪,她那姑爷也没见面,往日里,一听是带着两个小姨子来的,那馋的,饿狼见了肉似的,她死了两个丈夫了,什么事不知道,刚好这两个拖油瓶生的有几分样子,舍出去换她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值得很。
虽是上次没见着,这次可得问问是什么情况。
“要我说,奶奶横竖也打扮些,虽年纪不算大,但是男人就爱个新鲜,天天这样素净可不行,指不定姑爷就被外面的狐媚子勾去了!”
说罢看看尤氏的脸色,见没什么反应,就接着说下去“这姑爷过节的怎么也不见人啊。瞧瞧,可不是我说准了的。与其便宜别人,银子花在外头,不如看看你这两个妹子。都长得花一样的,这些年我看的紧,还是清白的姑娘,奶奶别吃心,劝着姑爷纳一个小的,不拘哪个都是您的亲妹子,哪有不帮着你的!”
尤氏就知道,这后娘就是个吸血虫!因着自己嫁到了贾府,三天两头要自己补贴她。为着大家的面子过得去,少不得要三回应两回,竟养出来这样的狼子野心。偷着要把自己的亲闺女送进这火坑!这就算了,听意思是还想自己女儿进了府能得好处呢,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尤氏冷笑一声“你可是相见姑爷了,这个简单,我知道他在哪,你跟我来就是。”
伺候的小丫鬟也不敢硬拦她只得跟了过去,到了天香楼,只听一个喑哑的声音一口一个可卿的叫。月色虽亮,但是这声音是在是难听,跟指甲盖划了墙面似的,听的人心里发毛。尤老娘抖着嗓子问“不是见姑爷去么?来这里做什么?”
尤氏不答话,只让她往前走。
有退意也退不得了,尤氏就堵在后头没办法硬着头皮上楼去。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个影子蓬头垢面的映在窗户上,尤老娘颤颤巍巍推开了门,门也没锁,一推就开,里面的人转过身来,须发纠结成团,衣服脏臭难闻,细看之下竟是贾珍!
尤老娘一声惊呼,看着尤氏犹如恶鬼,这毒妇竟囚禁了自己的丈夫!
尤氏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这可不是我关的他,这是西府里老太太的命令!你知道你的好姑爷做下什么事,落得如此地步么?他爬灰,被人当场撞见,还打死了前来教训他的父亲!这样的人,你还敢把女儿嫁过来,真是猪油蒙了心,有几条命填给他!”
尤老娘本来见了贾珍这样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这便宜闺女看着也要发疯的样子,顾不得其他了,推了尤氏一把就要往楼下跑,尤氏哪能让她跑脱!好不容易来个出气包,她还没出够气呢!
拉拉扯扯,两人滚作一团摔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