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南村四面环山,交通不便。
甚至连电话线都没能拉一条。
村民们几乎是处于一种半古代社会的状态。
按照原本的发展,最多再过个五六年,总会有一条路铺进村里,然后大搞开发的。
可惜,遇到了鬼物复苏。
全世界,所有国家。
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研究鬼物上面。
毕竟,在厉鬼面前,谈什么发展,全都是无用的。
总得先保住命再说!
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外面的人来村里。
楚文鸿和楚月两个人进村之后,几个村民都在盯着他们看,目光中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楚月被他们那目光盯得害怕,头一直低垂着。
倒是楚文鸿,毫不胆怯的与那些人对视。
他在金陵城有一家公司,也算是老板。
平时训话管人,气场还是有的。
因此那些村民,在楚文鸿强势的眼神下,很快就不敢再看,移开了目光。
“你是......文鸿?”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迎面走来的老人拄着拐杖,花白胡子足有半尺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头上的白发没几根,皮肤如同老树皮一样褶皱在一起。
浑浊的目光在楚文鸿身上打量,似乎有些不敢确认。
倒是楚文鸿,上前一把扶住了老人的胳膊:“哎哟,钱老,难得您还记得我。”
老人名叫钱番,是丘南村的村长。
这种几乎半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都是宗族社会。
譬如说整个丘南村,祖上都出自同源,乃是一个大的宗族。
只是不同姓罢了。
而钱番,作为村长,又是宗族的族长。
在丘南村,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威。
只不过老爷子人倒是挺好。
在楚文鸿的记忆中,钱老性格和善。
这些年全都充当着村里的老好人。
若是谁家有了矛盾,都会请钱老过去调解。
从来没有借助手中权威,在这村子里作威作福。
“还真是文鸿啊!”
钱番眼中的浑浊稍微褪去一些,也露出笑容来:“听说你在金陵挣了大钱?”
“松老头那段时间,天天在咱们村子里念叨,说松丫头嫁了个好归宿,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松自珍,便是楚月的外公。
当年楚月还是婴儿的时候,被楚文鸿夫妇两个带着,来过这丘南村一次。
那会儿楚文鸿还没有开始发迹,也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这是小月吧?”
钱番的目光又转到了楚月身上。
“对。”楚文鸿冲着自己女儿道;“赶紧,喊钱老。”
“钱老。”楚月小声喊了一句。
“哎。”钱番连连点头,笑眯眯道:“当年我还抱过你呢 。”
“那会儿,你就这么大点......”
他松开拐棍,两只手在半空中比划。
伴随着钱番的诉说,周围有几个老人也都围拢过来,与楚文鸿寒暄着。
楚月站在父亲后面,一副腼腆的模样。
按理来说,以她的性格,虽然不至于自来熟,但也是落落大方的。
主要是因为。
不知道为何,自从踏进了这座村庄开始。
楚月心中,便一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不安感觉。
脖颈上,那枚城隍饰品,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檀香味。
饰品平时是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的。
就好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几块钱一枚的小玩意儿。
唯一一次散发出檀香,是遇到镜鬼的那次。
只不过,那次的檀香浓烈,宛若浓烟,直接将门外的镜鬼烧伤吓跑。
这次,只是微薄的一点点,环绕在楚月身侧。
足足寒暄了半个多小时。
在钱番的驱赶下,村民们才逐一散去。
“你是来看松自珍的吧。”
钱番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要说,那松老头也当真是固执。”
“如果是我,女婿这么有出息,早就跟着一起去大城市里面享福了。”
“我听人家说,那金陵城,可有大几百万的人口哩。”
“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想想就热闹。”
楚文鸿扶着他,在旁边不时接上几句话。
村子里有棵大槐树,据说有数百年的历史。
就坐落在村子中心,已经成了丘南村的标志。
几人走过槐树旁边的时候。
楚月突然皱了皱鼻子。
城隍饰品上的檀香味,在这一刻浓郁了数倍。
就连楚文鸿和钱番都闻到了。
“你烧檀香了?”楚文鸿回头问了一句。
楚月攥着脖颈上的饰品,脸色有些难看。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犹豫几许,最终还是说道:“爸,咱们接了外公外婆,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总感觉......感觉......”
她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钱番,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城隍饰品散发出这股香味。
预示着......村子里,很有可能存在着不干净的东西!
这让楚月有些心慌。
不多时,一栋宅邸出现在了面前。
当年楚文鸿来丘南村,专门帮二老好好修缮了一下住宅。
因此,松家的房子,可以说是丘南村里最好的几户之一。
“松老头!松老头。”
刚到门口,钱番都没敲门,直接扯着嗓子喊道:“赶紧出来。”
“看看谁来了。”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
伴随着脚步声,门扉被缓缓打开。
里面走出来一个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
正是松自珍。
松自珍先是看了一眼钱番,紧接着,目光就转移到了楚文鸿,以及楚月身上。
但出乎楚文鸿预料的。
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惊喜之色。
松自珍先是愣了足足半分钟。
紧接着,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愤怒与焦急之色。
“谁让你过来的!”
他盯着楚文鸿:“我不是说过了,你们小俩口好好在金陵城生活,不要惦记我们吗?”
“我们两个还没死,还没到不能动的程度,你来做什么?”
“赶紧回去!现在就回去!”
“我不用你们关照!”
说着,他就走过来,拽着楚文鸿的衣袖就把他往外面推。
楚月的胳膊也被松自珍拉住,朝着村子外面拽。
自己这位外公,看起来老了。
但力气可真不小。
也许是对方太过于使劲儿的程度。
楚月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被攥的生疼。
“哎哎哎。”
没等楚文鸿说话,钱番却先开口了。
他横着拐杖拦在几人面前,盯着松自珍,不满的说道:“松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女婿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你不招待也就罢了,哪里还有赶人走的?”
“钱老!”松自珍看向村长,目光中好像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我那女儿,前一阵子听说住院了。”
“这小子不在医院里照顾,大老远的这儿穷乡僻壤的来,像话么?”
“赶紧让他们父女两个回去吧!”
然而,钱番却无视了松自珍的眼神。
看向楚文鸿;“这松老头,就是不知好歹。”
“文鸿你别介意,我待会好好说说他!”
“走,先进屋吧。”
“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就算回去也不能现在回去啊,好歹住一晚再说。”
“不然大半夜的爬山,多危险?山里可还有狼哩。”
楚文鸿也附和的点头,心中有几分怨气。
自己走了那么远的山路,累得半死。
为了什么?
还不是担心两个老人的安全,想要把他们接到城里去。
结果刚来,就遇到了这么一遭驱赶。
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你们......”
松自珍看着楚文鸿和楚月,又看看站在旁边的钱番。
眼中闪过几分无力感。
最终,长叹一声:“唉,进来吧。”
“钱老,您也进来喝点水吧。”
几人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还有个老婆子。
也是楚月的外婆,杜学梅。
啪嗒——
老人家正拿着扫帚。
看见了楚文鸿的脸之后,手不由得一哆嗦,扫帚落在了地上。
“这......文鸿,你们怎么突然......”
“行了。”松自珍冲她使了个眼色:“去倒茶。”
杜学梅也看见了钱番。
微微叹了口气,便将扫帚捡起,搁在墙角,进了厨房。
“随便坐。”
松自珍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将主位让了出来。
钱番推辞了几句,便坐了过去。
“文鸿啊。”
老人双手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看着楚文鸿:“这次来丘南村,是打算干什么啊?”
“想在这儿待几天?”
“没什么,就是想两位老人家了,特意过来看看。”楚文鸿笑道:“至于住几天,看情况吧。”
楚月一愣。
看向父亲的目光中有些惊诧。
不是说好了,要来将二老接回城的么?
最多明天就走。
楚文鸿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微微晃动。
“哦。”钱番点了点头:“好事情啊。”
“发了大财,还能念着松老头,不错,你这孩子孝顺。”
“松老头,好福气啊。”
听着夸赞。
松自珍却没有露出任何欣慰之意,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闲聊几句之后。
钱番便站起身来:“行了,你们多年没见,我就不留在这儿打扰了。”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松自珍:“老松啊。”
“文鸿这么多年没来,让他在这儿多住几天,好好看看咱们这个村子。”
“我回去了啊,不用送了。”
说完,钱番拄着拐杖,缓慢的离开了宅邸。
“外公,我们......”
看着钱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楚月忍不住开口。
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楚文鸿打断。
“小月,还不赶紧去厨房帮帮你外婆。”
“你外婆都六十多岁了,就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忙?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父亲的话有些重,好像真的在责怪她不懂事。
楚月瘪了瘪嘴,却也没敢说什么,走进了厨房。
“岳父。”
楚文鸿语气中带着关怀:“您二老在这村子里,这些年劳累了吧?”
“谈不上劳累。”松自珍摇了摇头:“都是庄稼汉,身体好得很。”
“可不像你们大城市里的人,年纪轻轻的,就这儿腿疼,那儿腰疼的。”
楚文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确实,从坐下开始,他就忍不住捶打着自己的双腿,缓解酸乏。
两人就这么温馨的聊了有半个多小时。
松自珍一直紧捏着椅子把手的右手,终于放了下来。
见到此幕,楚文鸿神色突然一改:“岳父,村子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松自珍有些诧异。
从见面开始,楚文鸿表现得一直都是一个充满孝心的男人。
还带着几分被冷落的怨气。
可是这会儿。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隐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瞳孔,却绽放出了精光。
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从底层一步步走到现在。
楚文鸿,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眼前这位老人,见到了钱番开始,就变得十分紧张。
而且还附带着几分恐惧。
右手更是不自觉的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直到刚才,才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