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望着眼前这个有些清瘦的少年，后者神色虽然慌张，但还是站在原地，低着头。
杨林的儿子在开会讨论治疗方案的时候就跑掉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又回来，直接找到了周元。
“你有什么事吗？”周元摘下口罩，问道。
杨林儿子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周元，声音低沉：“医生，我爸他……还有救吗？”
周元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手术风险已经在知情同意书上提到过，能撑过去就可以活下来。”
医生的大忌便是夸海口。
即便是何建一这种职位的人，在周元刚刚加入燕京国医的时候夸下“一定保证母子平安”这个海口还是被方院长训斥了一顿。
失败了怎么办？
即便患者原本没有责怪医院的想法，也会因为这句话而下意识地认为医生出现了失误。
否则明明都说可以治好的，为什么最后手术失败了？
杨林儿子完全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周元不知道杨林儿子打算干嘛，重新戴上口罩准备前往手术室。
就在这时，杨林儿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医院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啊，是一个老百姓生得起病，却看不起病的地方。年轻的时候都是拿命挣钱，老了就拿钱救命。”
杨林儿子的话十分冰冷，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少年说出来的。
周元怔了一下，关上门走向了手术室。
是啊，医院就是一个烧钱的地方，但是谁又有办法呢？
国家的医保已经逐步完善，许多常用药的价格都已经降低到了几毛钱一颗，跟许多国家比起来，Z国的医疗制度已经优越了太多。
但尽管如此依旧有大批大批生不起病，更加看不起病的人。
谁的生活都不是容易的，上个世纪无数人透支身体挖矿、饱受钩虫病和硅肺的威胁，现在又是高血压、又是抑郁症，或者随便来个脑梗死都能耗尽普通人的积蓄。
生活教会了杨林儿子更早地认识这个世界，这是可悲还是幸运，周元无法去评判，他的职责只是完成这个手术而已。
……
手术室内。
无影灯已经调好，恰到好处的灯光打下来，照亮了手术区域。
脑外科主任肖学默，急诊科副主任何建一、江晓琪都作为助手参与这例手术。
能够请动主任医师做手术的并不多，而能够让主任医师都来当助手的高难度手术更加稀少。
但周元似乎天生就是为这些手术而生的，他的手术起码都有个高年资主治参与，副主任和主任是常客，偶尔还有院长、全国专家客串助手……
这么一想，肖学默一下子就看见自己和周元的差距了。
“周医生～「。”听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肖学默看了过去。
周元完成了术前准备，走了进来。
护士上前帮助周元穿好手术服，周元解释道：“来的时候碰到了患者的家属，聊了几句。”
“家属？是患者的儿子吗？”江晓琪问道。
手术前杨林的妻女都待在休息室，能去找周元的只有杨林儿子了。
周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