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晨曦从洞口洒射进来,岩洞里篝火衰微。
沉香兀然间醒来,只见自己身上盖着那女子的青衫,四顾却不见伊人的踪影。
钻出洞外,风雨早已停息。举目四望,居然也不见那青衣女的踪迹。
“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沉香想也不想,起脚就溜。
雨后新晴,林间幽香阵阵、露水清新。
沉香走了没多远,发现前方有一条清溪,于是加快脚步上前,打算盥洗了再彻底溜走。然而,刚向前走了没几步,沉香却硬生生停下身来,屈身躲在了茂密的草丛后。
一池碧潭,盈盈如一汪眼睛。
潭中,一个妙龄女子在悠然戏水,身姿婀娜。
一套火红色的女装,整齐堆放在潭边的青石上。
沉香的脸颊瞬间飘起了两朵红云。
潭中沐浴的,正是以驱魔女身份云游此间的蜀灵门弟子开明霓裳。
霓裳本能地感觉到周围有异样,抬头看向沉香藏身的草丛,惊呼一声,随即藏入水中。
沉香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一样,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还看!”霓裳怒目嗔视,又羞红了脸。
沉香无奈捂住眼睛,拔脚就跑。
然而,霓裳的动作更快。
红影飘飘,霓裳自空中落在沉香面前,正截住他的去路。
“好你个登徒子!年纪小小,还敢偷看人家洗澡!看我这回不一拳打死你!”
“姑、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逃跑,无意间来到溪边……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沉香一肚子的委屈。
“你还想跑?!”刚出浴的霓裳如雨后芙蓉,亦羞亦恼的绯红浸染香颊,人甚娇美,口气却凶神恶煞……
“我真的没想看你洗澡……”
“还敢嘴硬!”霓裳随手给了沉香一记暴栗。
“你若不信,杀了我便是了!”沉香的犟劲上来了。
霓裳美目流转,显然又暗自想到了好办法。她从袖中掏出翠玉瓶来,从中倒出一粒丹药,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有种你就服了它,我看你有没有胆量去死!”
沉香盯着霓裳,见她眼中满是认真之色,一闭眼流下两行泪,“也罢,被你折磨羞辱,还真不如去死!你我都清白了!”说罢,沉香拿过丹药吞进口中,一副视死如归状。
然而,过了好一会,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状,耳旁却听见霓裳忍不住的偷笑声。
沉香睁开眼,诧异道:“我没死?”
“是没死,不过这丹药可以叫你生不如死。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万箭穿心,浑身被蚂蚁咬了一样?”霓裳刻意邪笑。
沉香顿时感到浑身如同火烧,血液在身体里疯狂流窜。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脸颊因为疼痛有些扭曲:“你给我下的什么毒药?快把解药给我!”
“就给你下毒了!你咬我啊!”霓裳笑靥如花,口气却还是刻薄尖酸。
“啊……好难受!我跟你拼了!”
“拼吧!反正结果都是你死!”
沉香两脚发软,噗通倒在地上。霓裳笑意盈盈,好似猫戏鼠儿一般轻松自在。
沉香痛得满地打滚,翻了几转突然停下来。缓过两口气,沉香站起来:“这是什么鬼毒?怎么又不疼了?”
霓裳哈哈大笑:“原来你是真的怕死呀!胆小鬼,这才不是毒药呢!这是我们蜀灵门特制的火灵丹,对你今后随为师修习火系法术特别好!”
“火灵丹?”
“对啊!不是为师看上你小子的资质,你哪有福气服用我们的独门丹药!现在是不是周身暖洋洋,丹田处灵息奔涌?”
“是要舒坦一些。喂,我可没答应拜你为师!”
“走,先老老实实地随本姑娘回山洞去。我得教你运功巩固火灵丹,且得折腾一番呢!”霓裳口气傲娇,眉眼带着期盼。
华阳梁州,眉山峰峦叠嶂,巍峨俊秀。
眉山,东枕巴蜀、西对雪岳,是梁、益两州汉人、羌人和巴蜀之族都倾心尊崇的神山形胜。
眉山深处,奇峰怪壑、悬崖峭壁随处可见,古树野花、藤萝青苔和飞瀑流泉争奇竞秀。林海茫茫、山溪淙淙、暖云红霞、氤氲缭绕,人迹不见,却不时有珍奇异兽出没其间。
身后深远处,是苍茫古莽、终年积雪的大雪山,将眉山映衬得倍显清奇瑰丽、生机勃勃!
眉山仙境,是二郎神君杨戬的府邸所在。
简约而精致的园林,绿草茵茵,花团锦簇。
错落有致、古朴雄伟的宫殿屋宇,坐落在一泓清潭碧溪旁,一道千尺飞瀑从高绝的摩崖上轰鸣而下,溅珠泄玉中烘托着一弯虹霓。
神君正殿外,神鹰阿罗英姿勃勃,立在自己最喜欢的那根巨柱顶端,昂首凝视着天际的骄阳。
殿内的家具和摆设,风格如园林庭院一般简约而精致,屏风、书架、兵器架、几案……
寒玉卧榻上,二郎神杨戬犹自在和衣酣眠,细腰宽肩、雪白无暇的哮天犬惬意地蜷卧在主人胸口,眯着双眼在打盹。
卧榻旁边,一座高大的紫英玉案,赫然摆放着华山三圣母杨婵的神器宝莲灯。
突然间,宝莲神灯焕发出五彩神光,溢光流彩。
哮天犬警觉地站起身,凝视着宝莲灯,嘴里发出呜呜嘤嘤的叫声,接着低头狂舔主人的脸。
杨戬醒来,起身来到玉案前。
“你又思念自己的主人了!”二郎神面对神灯苦笑道。
宝莲灯的神光益发璀璨,神光中隐约有景物与人影,二郎神睁开额顶的神目凝视,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
荒山岩洞内,霓裳尽管是香汗涔涔,却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因为自己已经成功运功,帮着沉香疏导了火灵丹的药力。
沉香大汗淋漓地靠在洞壁上,感觉疲乏到了极点,额顶上却冒出不绝的罡气。
“感觉好些了吧?下面得靠你自己运功吸纳了,我教你其中的法门。”霓裳很是热切。
“你就别折腾我了!小姐姐……”沉香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霓裳笑靥如花,得意说道:“知道师傅我的厉害了吧!想好了没?还不这就向我行拜师礼?”
“哼,你尊重过我的意志吗?还是我有决定的权力?”沉香不服地抗辩道。
霓裳蹲下身来,看着沉香的眼睛,柔声道:“当我徒儿,真的不好吗?寻常人想加入我们蜀灵门,都拜师无门的!”
“小姐姐,我告你讲吧:我爹,从来都不允许我练武和沾染法术的!”沉香看着面前的霓裳,脸上感觉有些烧,也坦诚地实话实说。
“这样吗?可是,你不练武修仙,真是屈才喽!”
“你不懂。”
“我不懂!你懂吗?”霓裳生气了,随口将沉香怼回去。
“我也不懂!”
“说真的,好徒儿。你的潜质,真是天生的修仙奇才!”霓裳的神情和口气再度变得温柔动人。
“又哄骗我!我有那么出色?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何必在这上面骗你!你在荒唐道练功,满场那么多人,就你身上散发出先天罡气。我师尊、嗯、也就是你的师祖亲口讲过,修行人中,这种情形可谓是百年难遇、万不及一!”霓裳说出了自己先前相中沉香的原因来。
“编,继续编……”
见沉香不信,霓裳急切继续辩白道:“昨日半夜,我用火灵指给你催眠。寻常人至少得睡上七个时辰,而你~却天刚亮就醒了过来,还被你偷看到人家……”霓裳说着半途而停,低垂下绯红的脸。
“我没有偷看你洗澡!”沉香这下可是真的抓狂了,声调高了好几度。
霓裳抬起头,端详着沉香,温柔道:“好了,这事跳过了。你刚才服用的火灵丹,我的同门们首次服用都需要高手在旁护持,消受药力得耗费好几天。你呢!一炷香不到就跟没事人一样了!我当时给你服用,都是看在你身具罡气的缘故,大着胆子给你服用的!没想到,还真是赌对了!
“照你这么说,我是天赋异禀喽!那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何还要拜你为师!”沉香被霓裳说服了,但迅即又找到了借口。
“你、你怎么喜欢胡搅蛮缠?”
“你才是不可理喻!”沉香反唇相讥。
洞外惊雷炸响,风声大作,霹雳的光芒迸现旷野。
霓裳来到洞口向外看,开心道:“哈,外面下起暴雨了!这下你可跑不了啦!好好想想吧,拜我为师真的是你的福分!”
“不用想!还有,腿长在我身上,你奈我何……”沉香还是态度坚决。
霓裳恼怒地凝视着沉香,随即明眸闪动,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只见霓裳探手入怀,取出一张灵符,脸上挂着沉香熟悉又恐惧的得意奸笑,一步步迫近沉香。
“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沉香多次遭霓裳欺负捉弄,看到霓裳的刻意邪笑就心知不妙。
霓裳猛地抓牢沉香,随即将灵符按在沉香胸口的衣襟上。
沉香反应过来,但已然来不及了,灵符幻化成一道红光,融进他的体内,消失了。
“小样儿,不信还治不了你了!”霓裳得意洋洋。
“你,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别怕啦!乖徒儿。这可是启灵符,好东西。师傅我身上唯一的一个,珍贵得很!”霓裳收起脸上的假意奸笑,温柔正色道,看上去很是诚恳。
“启-灵-符?”沉香一字一顿,适才入体的灵符确实不像是什么邪恶的玩意。
“对!用了它,就能开启你体内潜藏的所有天赋灵能!”
正说着话,外面天空银蛇舞动,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寒意随之侵漫进来。
霓裳来到篝火旁,添了些柴火,将篝火拨旺。抬头扭脸看向沉香,手里的拨火棍不由地跌落在地。
只见此刻的沉香,不仅是额头正上方,周身都在散发着丝缕不绝的玄天罡气,金光隐隐,宛若神明。
“哇,太灵验了!超赞的耶!”霓裳喜不自胜,手舞足蹈。
“你疯了吗?”沉香浑然未觉自己身上发生的奇妙变化。
“我冷静的很!”
“你这样子也叫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