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全然褪去，一只白色的信鸽在半空中盘旋着，扑棱几下翅膀落在了窗沿上。
一身红衫的霓裳走上前将信鸽捉住，把它爪上的帛书取下来。上有一行小字，写着：仙剑大会在即，速归蜀灵门，见字如人。蚕丛越。
霓裳将信鸽扔向天空，见瑶瑶还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搅，悄声出了门，在隔壁房间门口徘徊。
也不知此刻沉香醒了没有。霓裳逡巡几个来回都未去敲门，不知是怕惊扰了里头休息的人，还是难以决定是否该将自己需要很快离开的事情告诉沉香。
门廊外传来些许的脚步声。
“霓裳？你怎的这么早起来？”沉香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夜深露重，他额上的发丝都是湿的。
“我、我有件事……”霓裳将手中的帛书递给沉香。
沉香看完后，说道：“既然你门中有要紧事，就先赶回去吧。你放心，我们会安全抵达蜀郡的。”
霓裳眉眼间有些忧思：“这封信有些古怪，字迹虽是我师兄蚕丛越的没错，但大师兄是左撇子，写字并无连笔，而这信上的字迹却书写顺畅，似是右手写法。况且……”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往届的仙剑大会，我师叔总是巴不得我不在蜀灵门，这样便可以独揽门中大小事务。大师兄担心我与师叔起争执，还曾特别叮嘱我这趟游历暂且不急着归山。所以，我忧心越师兄会不会出了情况！”
沉香思索道：“既是如此，不如让我们陪你一起回一趟蜀灵门吧！”
霓裳回头看向他。
“你师父青云真人闭关多年，销声匿迹，若是你师叔青阳真人有心诱你回门中，很可能已经设好了圈套。我~你回去怕是有危险，我不放心你一人！”
“可是~你寻找龙窟之事也不敢耽搁！”
“现在离锦官城不算很远，去一趟蜀山也不过算是多绕点路。”
“可是，我们蜀山一向门规森严，非受邀者，很少允许外人结队到蜀灵门。”
“不然这样，我们让无忌和瑶瑶在此等候，待我们从蜀灵门回来再动身出发。”
霓裳沉默一阵，问道：“你为何从外面回来？”
“天还未亮，寒贱里的劳力们就被差去各处做劳役了。官府还派了士兵在各处监督，那些当兵的也横的很，不但不帮忙，见谁不顺眼还连骂代打的！”沉香原来还是想着弄清寒贱里的情况。
“这枳县的上上下下确实都怪怪的！”
“我悄悄打听了下，才知道每个民伕做一天的苦工，报酬才五钱。而且，管事的官差还会克扣口粮。更可恨的是，听说枳县的县令又贪又奸，仗着山高皇帝远，长期钻营朝廷和州郡官署的政令空子，擅自增加枳县百姓的赋税，不管是田赋还是算缗都高的离谱！谁家一旦交不起钱，立刻便会被赶到寒贱里去。霓裳，现在看，那些在贫民窟苟活着的人们虽然性情行为乖异，但都是被逼无奈的。”
“沉香……”霓裳似乎想要安慰他，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香回过神来，正色道：“且不说这些啦，我们去叫醒无忌和瑶瑶。”
外面的街道上排满了长队，人们脸上惨淡无神却眼神充满渴望，仿佛已经等候了一夜的希望。
男女老少拿着破碗等在客栈的门前，店掌柜跟前摆着一口大锅，锅里是热腾腾的白米稀粥，一旁的筐子里放着缺盐少油的什锦泡菜。
老板娘站在前面收钱，面色凶煞，时不时用尖利的声音训斥人：“没钱的别上前乱凑！我家可不是白施粥的！要饭的，往紫棠里去碰运气，那边的富人家比比皆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淌着泪乞求：“您家大恩大德，求求您开开恩，若是我今天再要不到饭，我那儿子说晚上就割我的肉吃……”
“滚远点！不长眼的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那么怕死！”老板娘丝毫不为所动，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