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你,哈哈哈哈……”
婚礼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高鹏也知道树在胡言乱语,哈哈笑着轻推了树一下。
树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半步,正好踩在了刚才带头起哄的村霸二猪鞋上。
二猪的白皮鞋是新买的,打上鞋油锃光瓦亮的。
突然被树踩了一脚,二猪不由地心头火起,伸手就推搡了树两下。
但是,树却已然是笑呵呵的,只当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
看着树笑呵呵的跟着新郎新娘,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走进了院子,二猪一脸嫌弃地从口袋中掏出手绢,一边擦鞋一边恼火地瞪了树的背影一眼。
“他妈的,傻子……”
树不知道背后的二猪怎么骂他,似乎他也不想知道。
农村的大锅饭流水喜宴开始了,他跟自己另外一位从小长起来,现在在城里混得很是不错的好哥们‘艺馨’坐在了同一桌。
席间,艺馨问树:“哎树,你不是有啥事儿要跟我说来着?”
却只见树一脸迷糊的样子,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咧了一下,牵动着他那红彤彤长着冻疮的脸。
“没啥事……就……嗯……唠会磕儿……”
树一手夹着烟,另 一手夹菜,有些口齿不清。
“咱俩哥们还客气啥,”艺馨吃了口菜,搂着树的肩膀:“赶紧说,啥事儿。”
树嘬了下牙花子,凑到艺馨的耳边,状作不在意地说道:“那个……问问你,你那还要人不要……”
看得出来,树是一个自尊心颇重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自尊心颇重的人,却是全村人的消遣工具。
这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最终,艺馨也只是跟树打了个哈哈,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树没有再过多说什么,只是假装一点儿也不在意地点点头,嘴上说着行。
接着,只见他端起塑料的酒杯,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二猪拿一桌。
树稍微有点喝高了,走起路来有些不稳,连杯中的就洒在了裤子上都不知道。
“呀,树来了。”
一旁的村民扶着晃晃荡荡的树坐下。
“来,给树哥还有我斟上白的!”
二猪说道,一脸社会气。
“那……老弟啊……”
树夹着烟,又是那种不在意地样子,跟二猪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这……占我们家地也不给打个招呼。”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在把自己提高到一个可以和二猪平等对话的地位上。
但是很可惜,他什么也不是。
甚至,连那股子社会气和闲聊的样子,他都装的十分拙劣。
杨蜜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长叹气了。
太压抑了。
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所透漏出来的那种骨子里的卑微与内心最深处的自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杨蜜看得喘不过气。
“你知道啥啊,这是给你们创造完美的新生活,知道不,”二猪说着端起了酒杯:“行啥也别说了,咱俩单独整一个,来。”
“这啊……咱俩就意思意思,一会儿……还得给人帮忙干活呢。”
树推辞着。
“你这不给弟弟面子呗?”
二猪有些不满地收回了酒杯。
“这样,咱们……晚上照死了喝……”
树说着场面话,像模像样的。
但是,村里的人,又何尝把他当成过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呢?
“那晚上不晚上,现在不现在嘛!”
“你这……这不是不给哥面子嘛……”
“咋地啦,为难你了呗?是不为难你了?”
二猪瞪着树。
因为之前树踩了他的鞋,他本来心中就有气,这下更是找到了出气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