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奎与李氏只当何娇娇年纪小不懂事,这才想要好生劝说。见她一门心思认定书生不能嫁,二人也只能想着日后再慢慢将她这念头扳回来。
却不知此后何娇娇每次见了沈恒之几乎要绕道走,便是沈恒之也对她极为客气疏离的。
哪怕同个屋檐下,也没见二人熟悉起来。
为此,何大奎与李氏始终提着一颗心,只等王铁匠家的阿牛终于成亲之后,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总归要何娇娇死了这条心的。
何娇娇心里未尝没有埋怨王阿牛太早成婚了，好好的一张挡箭牌没了。每每见到他那张被烈火烤的起了满脸疙瘩的大饼脸,都要默默吐槽下阿牛嫂的审美:真是密集症爱好者。就不能等阿牛哥青春期过了,痘痘平了再成亲吗?
她如是想阿牛嫂,却不知李氏对她的审美也是如此想的。
一面是满脸疙瘩壮的跟牛似的王阿牛,一面是温文尔雅玉树一般的沈恒之,她家小姑子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
直到后来有人托媒婆上门向沈恒之提亲,李氏才对外公布:沈郎乃是何家婿。以此打退一众人觊觎沈恒之的少女们以及许多想做官家岳母的丈母娘们的美梦。
整个东市都是做小生意的市井人家,难得出了一个读书成绩极佳的沈恒之,在书院里常获先生嘉奖,风声传回东市,有女儿的人家里顿时都心眼活络起来,都愿意做这笔投资的。到底读书人前途远大。
都想近水楼台。
被好心的想要推销自家妹子的同窗骚扰到不胜其烦的沈恒之不得不向外宣布:沈家与何家的亲事乃是亡父遗命,再无更改的。
在李氏与沈恒之二人的共同宣传之下,何家与沈家的亲事似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谁知在沈恒之中了榜眼之后,这件婚事成与不成,又成了锦州东市的一大奇闻了。
何大奎忙着打发一众前来讨喜酒喝的邻居,以及州府派来报喜的差人,不小心听到邻居妇人悄声议论:“……你可曾听过屠户家嫁了官家夫的?”
“我早瞧着沈郎不是寻常儿郎,何娇娇模样儿再生的好,可那凶悍样儿……谁敢娶啊?”
“说不准沈郎授了官之后,直接赴任去了吧?哪里还傻呼呼跑来成亲的!就凭他那样人才,再娶个高官家的女儿,将来官运……啧啧……”
何大奎是个憨人,最听不得旁人说何娇娇的坏话,当即过去一掌拍在那俩妇人坐着的桌上,横眉竖目道:“吠!我家请了你俩来是说我妹子坏话的吗?”
那俩妇人正说的起劲,只当何大奎与李氏忙着招呼众人,压根没听到她们的谈话,哪知道被何大奎当面道破,顿时涨红着脸,再也坐不住了,匆忙告辞。
沈恒之高中榜眼的三个月里,何家由原来的贺客盈门到门前冷落,到得最后凡是知道何沈两家亲事的邻居无不觉得,何家女儿大概只有被退婚的命了。
好好一个官家娘子就这样没了,连那些邻居也觉可惜了。更何况何大奎,愁的连觉都睡不好了,生生要老了五岁。
倒是何娇娇,只觉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近来吃的好睡的好,不知不觉就圆润了起来。落在李氏眼中,只当她化悲愤为食量了,只能安慰的摸摸她圆乎乎的爪子感叹道:好在本朝一向欣赏圆润的女子。小姑子再努力一把,只要向圆润再迈进一大步,就不愁没了沈家这门婚事,再觅不到好人家。
第四个月上,何大奎终于接受了沈恒之已经放弃了何沈两家联姻的事实,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坐以待毙,正准备积极联络各方媒婆上门为何娇娇择婿,却不知沈恒之出现了。
沈恒之来的毫无征兆,就跟他走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的一个人出门,衣锦荣归之后亦是一身布衣在傍晚出现在何家肉铺门前,只背后背着的包袱似乎略大了一些。
他走的时候李氏只给置办了两身体面衣裳,何大奎则多装了些银子,只道出门在外,穷家富路,总要手头宽裕,才好与同门结交。欢欢喜喜送了他出门,又望眼欲穿的等了几个月,终于见到他回来了,正在铺子里忙碌的何大奎还当自己眼花了,经伙计确认之后才迎了出来。
何大奎本来很想表达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的,只恨不得将周围那些长舌妇们都唤了来瞧一瞧,以示他没有看错人。但想到万一沈恒之是上门退亲来的,就不大好了。因此只是招呼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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