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霆和郭忠恕不知道的是,雅丹城既是入口,也是出口。若把雅丹城作为入口,就不会像日月山那样“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而是别有一番情景,有道是,流年暗中偷换,乱分春色到人家,又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世上还有一入口和出口兼具的地方,就是方便之门,笑到几时方合口,坐来无日不开怀。
此刻温霆,也应证了那句话:世上之人,谁都不能过多的笑,过多的笑就是得意,终究被人笑之。
温霆一下子慌了神,分泌出一种短暂失去痛觉的物质。
他第一担心的是,刚才自己那张白鳞状的面目有没被人看见。见迟暮阳问他,且提到温先生,着实心里着了慌;合着“魔鬼城”的遭遇,也完全败露,便要逃,逃到自己穿越后,第一个到达的地方。
情急之下,不织而衣,不耕而食,也不及细想,不择其仪,不审其度,温霆复变成白鳞状,竟如一条无角龙,霎时遁得无影无踪。
迟暮阳吓了一跳,心想,温霆明明是温先生的儿子,怎能变幻为这番模样?再问螺呗和藜杖,只说这条龙它们仿佛见过,但人龙互变,就实属不知了。
《海内西经》只记载了蛟龙,对于蛟龙无角和“龙变”,却只字未提。
那无角龙速度之快,下得阴,上得阳,然后咸生,若在同一时空,绝对媲美龙驹在空中,比肩螺呗在水中。若穿越时空,以速为贵,却不得而知了。
温霆这宵逃得三百年间同晓梦,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也不知道第一次穿越的地方叫什么,他还没有适应“龙变”的状态。
他只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没有日夜交换的地方,一个看不见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的地方。只是上空似有残霞未散,远处犹有淡雾沈绵,此时温霆看去方显,由不得握紧了拳头,泪眼一幕幕滴入心弦。
他只知道自己来的那天,有识者自是、无识者亦自是,有道者静默、暗钝者亦静默,雅丹城的天气可谓很好。而当他吹起骨笛,顿时狂风大骤,暴雨滂沱,宛如恩甚则怨生,爱多则增至。他只知道自己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情知肚子饿了,四处找不到食物,是非犹自来着莫。
他发现伏低伏弱,自己是被困在一座黄橙橙的孤岛上。他又装呆装落,不知喝了多少水,自个实在饿了,就抓起地上白壳状的东西,任从它像薯片,待如何舔了一下,有咸味,又不太咸,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温霆慢慢对这种环境不那么害怕了。只是寂寞人外,他便拿出骨笛,按照土族老人的方法,吹了一曲又一曲,不知吹到第几曲,温霆浑身疼痛如刀割,直到昏过去,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如今这等模样。
权利对比纸贵金迷,更令人心醉神迷,尤其当你拥有了征风召雨的本事,更会滋生潜长,无法清除。
温霆讨厌这张丑恶的面孔,可他明白,自己次次履险若夷,上天入地,从心所欲,正来自于相貌突变后。
这龙影人行的面貌,他爱憎分明,若有一天,让他重回世界,就不用再看五角大楼的脸色,反客为主也未尝不可。若能再掌控昆仑墟和辋川图,整个世界为他所有,又何尝不可。
他唤出了内心的魔鬼,他还唤出了《辋川图》副本中的凶神恶煞。当那些怪兽看见它的时候,竟然对他五体投地,奉他若神明。在这堆禽兽面前,他竟然得到一种帝王般的尊严。
而自惭形秽,在这种感觉的侵蚀下,就不足道哉了。
他喜欢上了这种状态,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在人龙间切换。而一旦呈龙行,兴风作浪,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在没有穿越之前,温霆只把《辋川图》副本当做存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