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做进口物资的免税批文需要阿宝的帮忙,少东找项目,阿宝找市政府的朋友和海关的同学批。第一次批了十吨农药,赚到一万多元,第二次批了三十吨奶粉,赚到五万多元。第三次做电解铜,少东项目没有找好,理由不充分,被退下来。
一天阿宝随少东到他们家,他母亲是个巫婆一样的存在,给他们打气说:“这一次一定要坚持到发起来才可以走。”阿宝眼前一亮,仿佛真的看到了发起来。
元旦前总公司开大会。总经理原先是副市长的秘书,后来下海经商,到这个公司先当副总,再当正总。当了正总后对公司进行了改组,设立进出口一部、进出口二部……个部门,公司里面会做生意的和不会做生意的都被他叫来当经理,他自己不会做生意,就来看他们做生意。
他在会上说:“说过职工大会要少开,但一年开一次还是应该的。我业务能力比不上好多经理,但我能够用自己的知识来弥补比经理们不足的那一部分。我在为公司争取一些权益方面做了几件事,比如公司改为总公司……”下面有人在打电话,他说:“我不会不同意你们到外面打电话。”
接下来的话阿华就听不大懂了,他说:“……陷害谁,只要我在这个位子一天,就不允许谁这样做。我以前是怎样处理问题的,相信大家心里都有一个谱。”说:“即使是打字、复印、开辆车、煮两顿饭、报些关,都有好多道道在里面。”
说:“我听到后非常气愤,当面说一样话,背后说另一样话,说这个怎样,那个怎样,我对这些人打个大问号。骑摩托车打电话,这样的事就可以来跟我说,得关心爱护这帮部门经理。”
后来阿宝才知道,总经理跟公司里一个女孩关系暧昧,怕人家也在议论他,才如此这般地说。
春节前少东带阿宝去给总经理拜年,他妻子来给他们开的门,阿宝还以为是他家的保姆。总经理认识国投公司的邓经理,说:“先自己后才公家,跟着他就倒霉。”
谈到做生意,说:“你们是本地人,老邻居老同学老朋友很多,到处都是熟人,不怕没有生意门路。”还说:“老实不是优点。”
春节时阿宝还去给办事处的刘经理拜年,他现在调到外贸公司当经理,正式成为一个生意人。
他听说阿宝又调到别的公司去,说了一个当地的俗语:“龙康叹虎康。”意思是说阿宝神通广大,想到哪里就能够到哪里。
阿宝还去给民兄拜年,民兄是他从前的画画老师,但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在画画了,于是民兄去跟着弟弟做生意,据说生意做得很大。
这时候民兄也学会了打麻将,正在跟几个朋友打麻将,他妻子想替他打一会儿,他不让她打,说:“要输到外面去输!”阿宝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春节后阿宝带少东去认识一些朋友,他见到张经理,就像一个落难的天子见到有人来救驾,跟他攀起了关系,说自己跟高伯很熟什么的,高伯是张经理的亲戚。
阿宝还带他去找周煌,周煌正在直销磁力垫,名义上说是直销,实际上是传销,一张磁力垫两三万元,销出去后可以赚一两万元,这些磁力垫是进口的,他们去看能不能给他代理报关。
很快,少东就像《帽子魔术》里面的那个魔术师一样变不出魔术,再也找不到做批文的项目了。阿宝本来是想靠他,现在变成他在靠阿宝。
阿宝给公司拉来一条陶瓷出口报关,但赚到的钱不足以维持一个上十人的公司。
少东没有钱后去找总经理借钱,由于开办费还没还,总经理不同意,说:“你们这时候有困难我知道,我想减轻你们的负担,如果严肃起来,几万块钱还得还。”
总经理叫一个人来帮他们想办法,知道底细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个刑满释放犯,当年在码头发货,买通司机从这个门出去从另一个门进来,多报了几车货,被判了刑。越是这样的人越会做生意,他现在是个批文专业户。
他讲自己的发家史,说:“头一张批文赚了三万五,从三万五做起,两个人做了个月,赚到了上百万。”
他对总经理也很不满,说:“要弄辆摩托车给谁,我们就给辆摩托车,说捐款我们就捐款,吃的不算,是小数目。”
不久少东又去找总经理借钱,总经理还是不同意借给他,说:“别人能够贷几百万,你不去贷;现在外面的公司都在靠进口赚钱,你是怎么搞的。回去想几天,这样胜过借几万块钱给你。”
总经理说的这个人是另一个部门的经理,贷款进口了一批胶合板,大赚了一大笔。少东最不服气的就是这个人,说以前两个部门挨在一起,自己在代理报关奶粉,成天忙进忙出,他眼巴巴地看着。
后来这个人有钱了,在房地产开始升温的时候买下了半层厂房,准备改造来做办公室,没多久房地产价格飙升,厂房增值,半层厂房变成一层,再变成一层半,正当他春风得意之际,房地产泡沫破灭,他的一层半厂房又变回一层,再变回半层,再变成连半层都没有了,逢人便说:“阿总要是肯放我走,我脱剩下裤叉,拼命地跑。”
少东听了总经理的话后头一次到银行贷款,回来后高兴地说:“贷款有人带到门口也是挺容易的!”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贷到,不知道是贷不到,还是不敢贷。
这时候公司几乎发不出工资,公司里的人每天都很晚才来上班。
有一天总经理想来看看,到他们公司后见不到人,打电话给少东,说:“想去你们那里喝杯茶,去了以后大门锁着,拿钱后可以晚来和早走,我叫几个亲戚进去。”说:“得学会翻脸,老是笑嘻嘻的能跟人说什么话?!”
少东走投无路,想到去挂靠别的公司,这个公司靠给人挂靠收取管理费,挂靠的公司竟达上百个,不知道他怎么会蠢到以为这样的公司也会给他提供开办费,听说没有后就放弃了。
最后他又去找总经理,不过这一次不是去借钱,而是去辞职。总经理觉得他做生意智力不够,就同意了,另派一个女的来当他们的经理。
这个女的原先在总公司当财务经理,很鬼精灵,但总经理比她更加鬼精灵,搞不到钱后就说要做生意。
她像个国民党接收大员,来了以后给他们开会,说:“我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又不是叫你们去我家擦地板。”阿宝差点对她破口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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