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远处的天际刚刚发亮,福伯就已起身。
他这辈子引以为傲的事,仅有两件。
一件是当年在石门,与魏国的武卒搏杀过一场,还曾亲手砍下一名武卒的脑袋。
另一件嘛,就是退伍后能被刘弭的父亲刘彪看中,在刘家做家老。
因此,他对刘家这座占地不菲,全都由上好的青石方砖建成的宅子,自然是格外的爱惜。
每天都要早早起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收拾一通,这样方能舒坦。
推开屋门,福伯先是朝弭公子的屋内望了一眼。
见里面屋门紧闭,隐隐约约似乎有鼾声传出,这才心下稍定。
“老天保佑,但愿公子的病能早日好些!”福伯喃喃自语。
然后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脚步,并暗暗告诫自己待会打扫时,一定要再轻一些,让公子能多睡会儿。
可福伯还没迈动两步,双腿便如同灌了水银般,一动也不能动。
紧接着,全身上下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抽动,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同时,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布满了错愕,惊骇,不可置信等情绪。
最终,还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嘴里下意识的哀嚎:“这,这是咋回事,遭了强盗不成?弭公子,公子快过来,祸事,出了天大的祸事!”
由于昨晚失眠,加上某些不足对外人道的原因,我也才刚躺下不久。
正在迷迷糊糊间,就被福伯那苍老凄厉的哀嚎声吓醒了。
一个不留神,直接从塌上滚了下来,疼的是龇牙咧嘴,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刚想缓缓,便又听屋外福伯的叫声愈发急切。
我心里清楚,准是自己昨晚做的事将他吓住了。
话说,福伯那老头都已经到了不惑的年纪,这些日子除了逼自己喝‘神汤’外,对我也是挺照顾的。
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这,我是连鞋都来不及穿,直接冲了出去。
门外,福伯还坐在地上。
手指颤颤巍巍朝前指着,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惊骇,嘴里‘啊啊~’的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啦!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处宅院,还是我那身为千夫长的死鬼父亲,刘彪置办的。
据说他当年跟随秦献公嬴师隰,南征北战打了不少仗,同样也立了不少战功。
尤其在少梁一战,他身先士卒的与当时渠梁公子突入魏国中军,生擒公叔痤。
献公大喜,特赐了他彤地田二十顷,宅四十亩。
得赏之后的刘彪拿出了这些年的全部积蓄,用上好的砖石木料,耗时一年有余,才建完这所十户大宅。
只可惜宅子刚刚建完,刘彪就在洮水峡谷,老秦人与戎狄的那场生死之战中为国捐躯了。
还来得及没享受过一天。
所以,对于我们刘家来说,这所宅子几乎是我们的全部家产。
可是今天,昔日里那一座座气派的房屋竟完全消失不见,令本就宽敞的庭院此刻显得异常的宽敞,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不光如此,就同屋内的家具也全都消失不见。
若非房屋的地面还是平平整整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时的刘家宅院,除了我和福伯住的两间房,孤零零的伫立在这里外,就只剩下远处九尺高的院墙。
可以说场景是相当的凄凉...
福伯终于缓过一口气,缓慢起身在地上急的直跺脚,边哭边骂:“呜呜~,也不知是哪家天杀的盗匪,居然如此猖狂。老朽这辈子打家劫舍,取人财货着的见多了,可拆人房屋,盗人家具者闻所未闻。天杀的狗贼,咋连我种在院内的柳树都偷走啦,弭公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我多少有些尴尬,或者说心虚更合适。
因为福伯口中天杀的狗贼,就是我。
没错,这一切都他妈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