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毛骨悚然,“王、王爷?”
“最好不是你做的!”赵承咬牙切齿。他甩袖叫侍从禀告皇上,转身将林胜虏的尸身背起。
脚下一步未乱,心,乱如麻。
“竟敢!”高太尉望着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恼然,“哼!你做得很好!若是天网司的人来问,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知道吗?”
“是、是!小的明白!”牢头仍旧一脸惊恐。
“哼!”高太尉挺着腰,甩袖而出。
破敌早早候在门口,穿戴得齐齐整整。“离姑娘,你看我可有不妥之处?”他有些不安,转了几圈。
“没有、没有,林大哥雄赳赳气昂昂,就像个将军呢!林伯伯见了肯定欢喜!”离墨笑嘻嘻围着破敌打转。
“唔,家父一向严厉···我···”破敌脸上微窘,又局促不安,“怎么还不回来?师弟,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何承哥哥一向很厉害的!”离墨昂首,忽的指着不远跃然,“快看快看!是何承哥哥!”飞奔迎上前。
清秋温阳,天高气爽。
偏生出胸中气难畅,他心头一紧,竟没跟上前。
赵承孤零零一个人,连马车也不坐,背上伏着个人。一动不动。
他以为难再见时,又能相见,如今相见,却是···
“师兄,我去晚了。”赵承径直走到发呆的破敌面前,缓缓将尸身放下,“伯父被人毒死了。他们说,是王府的人。”
无从再见。
“怎么会?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他不敢低头去看,看那双曾经明亮有神的眼,更不敢看曾经细细蓄下的颔须,那经历风霜和血雨的沧桑脸庞,那一身带血的伤。直直盯着赵承的眼。可是他失望了,失去了勇气瘫倒在地。只见,那双不甘的豹眼。
破敌没有流泪,尽管母亲死时他仍像个孩童号啕痛哭。如今单薄的山不能遮蔽他,轰然倒了。
父亲从来不曾流过泪,他现在明白,心会饮尽伤心的汪洋大海。
草草的两个坟头,并排望着远方。坟前只有三个人。
秋叶一落再落。
“师兄···”赵承低声唤道。“小承子,不怪你。我知道不是你,你不用管了。这个仇,我一定要,亲手报。”没有咬牙切齿,没有悲痛欲绝,只有一潭死水。
“这玉,师兄收好。”赵承只低头将先前的玉递给破敌,本应该交给林胜虏,现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人都不在了,玉又有什么用处呢?”破敌一把抓过玉掼在地上。
离墨惊叫一声。玉竟没碎。“林大哥!玉!玉!”离墨指着地上的玉叫道,“玉佩上面的木珠里有纸条!”
“什么?”破敌一愣,果然玉佩上一粒定结木珠碎了,露出团纸。“是师父的字!”
三人皆呆住了。
“二十九,玉宫中,金龙锁,邪心克,安可求。”
三人面面相觑。
“王爷,天网司大统领北宫胜己大人、宗正府宗正赵奄王爷、刑部侍郎张琼大人正在堂中等您。”一回府,黄公公便迎上前,“王爷可要小心。”
赵承心思一转,点点头,便跟着黄公公进了正堂。
“北宫大人、皇叔、张大人。”一一见过礼,赵承这才不慌不忙入了座,偷眼看来者。
北宫胜己三缕细须,飘然不群,微微一笑便自顾倾茶,似乎毫不挂心。
赵奄不苟言笑,端坐着如同木头。
张琼只得开口“九王爷,此番下官跟着两位大人前来叨扰实属无奈,主要是为着天牢林总教头一案。”
张琼生得圆滑,讲话也是圆滑,始终挂着笑,两只小眼眯得瞧不着,“听说尸体教王爷带走了,可否教刑部的提刑官检查一番?”
“抱歉了,我已按故人所托将林总教头收殓入葬了。死者为大,还是不必打扰了。”赵承面露难色,歉然道。
“既然如此,下官也不敢多说,可容下官多嘴问几句。”张琼瞥了眼北宫,不见反应,转口盖过。
“但问无妨。”
一连问了些死征和事发前后,赵承皆作了答。北宫和赵奄一言不发。
直到临走,北宫微微一笑,借着擦肩,低声道“王爷小心,怕是有人盯上你了。”赵奄倒是拍了拍赵承,老脸上仍不见笑,“莫要失了脸面。”
此事竟不了了之。尽管次日朝会上有人奏请详查,哪怕是王爷也应扣押在宗正府,直到水落石出。但皇上只挥挥手,“朕自有安排!”
二十九,佛诞。
城内,灯火通明。
山上,香烟缭绕,人声鼎沸,摩肩擦踵。
“皇上,只一队护卫,怕是不妥吧?”赵承隐隐不安,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什么。
“九弟,不必担心。人多了,反而不好,如何看得如此多百姓祈福做愿?”赵乾一身白袍,飘然若仙。萤火与月。
山上人少了些,听说皇上要来,和尚们便在山下山腰皆开了法场。往年摆集的也不放上山了。
“皇上,”一个人影迎上前,赵承轻咦一声,来者披着僧袍,却着书生云游履,一半秃瓢一半长发披肩,打了个问讯,“皇上可有后悔之事?”
问得突然,赵乾却不着恼,望了古刹一眼,“人生哪得无悔?”
一声梆子响,火光顿起,旁边跃出无数彩袍!
“杀!”刀光一闪,直取项上!
“不好!”赵承急忙伸手去挡。
旁里横过一杆铁棍,架开大刀。
“哈哈!还是教洒家赶上了!”火光里,大步跨出,怒目金刚,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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