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就住在你楼上吗？”
“可能他也看见了，他也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状态和位置，没人能承受的了的，那超出你的认知范围了。”男人依旧没什么情绪，张绍羽觉得他好像很疲惫，有点有气无力，但事实上这家伙刚刚才睡了大概四个小时。
“你说的那些，是你自己凭空想象的，还是你真的看到了什么证据？”张绍羽问。
男人抬头看了看张绍羽，当见到他眼睛的那一刻，张绍羽愣了愣，那双眼睛真是炯炯！炯炯有神！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我只是个病人，又不是个犯人。”男人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并不再打算说更多的话，而李研菲也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张绍羽，他说的没错，如果他什么都不想说，无论是张绍羽还是李研菲，都不能强迫他，他只是个病人，不是个犯人。
“因为你也好奇啊。”张绍羽说：“你的头像是一只蜉蝣，那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生物，人人都见过蜉蝣，但却很少有人了解蜉蝣，这种小虫子在地球上诞生了三亿年了，但是每只蜉蝣的寿命却只有三个小时，在他们这短暂的三个小时的寿命当中，他们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求偶，繁衍后代，大多数蜉蝣都被当做其他动物的养料吃掉了，剩下的那部分无论是否成功产下后代都会在求偶的舞蹈当中活活累死。似乎造物主创造他们的意义就是为了繁衍和死亡。”
张绍羽看着男人渐渐扭曲的表情，然后微笑着继续道：
“这种生物就像是你，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不思考世间万物的真相，只知道不停的繁衍，然后迎接死亡。多悲哀的物种啊。哦对了，据我所知，你也是因为掐死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才被送到精神病院里来的吧？”
“你不懂！”男人突然大力的拍着桌子大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这个无知的笨蛋！白痴！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都是供人观赏的蜉蝣！我们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我爱我的孩子！正因为爱他！我才不想让他跟我一样过这种毫无意义的人生！”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张绍羽的眼神和语气变得冷冽起来。
男人终于绷不住了，他抱头痛哭，如同实质一般的悲伤让李研菲觉得喘不过气，他哭了好一阵，足足十五分钟，才渐渐的从剧烈的抽搐中缓过来。
“因为我知道了真相，我看见了。”男人缓缓地说道：“一开始是在梦里，从初中就开始了，我看着漫天飞舞的虫子，阳光透过它们晶莹的翅膀照射在大地上，它们成群结队的从茧里钻出来，然后疯了一样的跳舞，只需要一会儿，它们就全都死去，漫天的舞者开始从空中陨落，像是下雪，但比下雪震撼的多，因为每一片雪花，都是一个生命。”
男人顿了顿，喝了口水。
“我一开始觉得这个梦很有趣，很美，但后来我开始留意那种虫子，我查到那种虫子叫做蜉蝣，我也查到了我梦里所在的地方，那是亚马逊雨林，每年的夏天，那里都会有大片大片的蜉蝣孵化出来，产卵之后死去，越是了解这种生物我就越是觉得这种小虫子很悲哀，它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后来，我学了古生物学，我发现越来越多的生物都是如此，它们仿佛只是为了给更高级的食物链打造一个地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其他生物而活。”
男人说到这，又一次留下了眼泪，那种悲伤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悲伤，张绍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够为了虫子而如此悲伤。
“后来我去到了亚马逊雨林，我看见了......我看见......”男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瞳孔放大，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像是收到了很大的刺激。
“你看见了什么？”即便是一直都面不改色的张绍羽此时也有些急了，即便是知道了李研菲的经历，即便是看见了家里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球仪，但张绍羽还是想再多知道一些，他只是伪装的很好，其实他的好奇心，比任何人都重。
没等男人答话，一旁看着的大夫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他们查看着男人的情况并且对张绍羽说到：
“先生，实在是抱歉，他已经无法继续再回答您的问题了，还是等他精神状态正常一些的时候吧。”
张绍羽略带愤怒的抬起眼睛看着护士，他很想发火或者是让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再被带走，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是太阳系！是我们所处的太阳系！！！那里藏着的，是一个完整的太阳系！所有的一切，像是精密的机械，一环扣一环的运转，微观的太阳系呈现在我的面前，而所有其他的生物，就像是被豢养的宠物一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男人临走前拼了命的朝着张绍羽大吼大叫着，随后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极具穿透力的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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