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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从来深情不经付(1 / 2)

这一日,钟文姜接到唐劲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电梯刚刚好到达一楼,电话里那个温和又清冷的男性声音对她发出一个邀请:今晚一起共进晚餐。钟文姜脚步一停,下意识低头审视她今日的着装。不好,西服太严肃了,妆容也不够典雅,职场上的她太有攻击性,配不上这一个难得的约会。

钟文姜在电话里有礼地请他将晚餐的时间延后半小时,她下意识地举步返回大厅,准备坐电梯上楼,去办公室换一套衣服,再重新画一个妆。却听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笑意:“钟小姐,你今天这一套黑色西服很利落,很漂亮,不穿着它去一个很棒的地方吃晚餐,就是浪费了。”

钟文姜动作一顿,反应过来时,猛地回头。

大厅台阶下,一辆黑色车正稳稳地停在公司门口。唐劲长身玉立,正站在车前,拿着电话含笑看着她。她看见他说话的样子,听到耳旁的电话中传来他温和的邀请:“钟小姐,晚餐我请,你不用紧张。”

钟文姜楞了几秒钟,终于笑了。

唐劲亲自来接,把所有后路都替她堵了,这一顿晚餐,恐怕不会吃得那么容易。他是拿出了唐家二公子的那一面,在她身上打主意,对她势在必得了。

她收起电话,稳稳地下楼,站在他的车前,与他隔了一点距离,向他颔首致意。抬眼看见这辆车,极其普通的一辆车。她不禁心中微沉,她还记得四年前在雨中跪着等到他的场景,他开一辆世界顶级限量款好车,在她身旁缓缓停下时,车头的金色女神标志在暴雨中依然熠熠生辉,傲视四方。

说不清什么感觉,她突兀地问了一句:“您换车了?”

“呵,换好久了。”

他拉开车门,请她上车,顺口对她道:“以前的那辆,留在唐家了。”

钟文姜呼吸一滞。

她抬眼去看他,眼中分明有某种期待。她太意外了,会从他口中听到“唐家”二字。她明白,唐家在他生命中意味着什么,唐家是他的命,他的劫,他的无处可避,他的三生归处。唐劲从不开口对人提这两个字,今日他竟提了,这让她微微有些欣喜,他是否也把她当成某种意义上的自己人了?

晚餐订在城中酒店的顶楼露台餐厅。

今晚唐劲包场,整座露台的座位都被撤走,换上了小提琴和钢琴乐队,露台上只剩他们这一桌客人,酒店总经理亲自为两人的晚餐服务,拉开座位请钟文姜落座。唐劲看了一眼,对经理道:“晚上露台风凉,给钟小姐拿一条披肩来。”

“好的,稍等。”

总经理应声而去。

烛光亮,音乐起,一城的好夜景尽收眼底,钟文姜开门见山:“您拿如此大礼来待,想必要和我说的话,不会那么容易吧。”

他竟然也没瞒着,或者说,他连隐瞒的心都没有,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对你而言,是有些失礼,所以开场就先赔了罪。”

钟文姜笑容有些苦涩,“您认为,您这样说,我就不会难过了吗。”

唐劲不置可否,笑意清浅,透着清冷。一旁的两位侍者端来前菜,把两人之间的沉默散开了一些。

“有话,您请说吧。”

她没有动餐具,只喝了一口清水,有些认命地开了口:“您对我有恩,所以今晚,无论您说什么,对我而言,都没有失礼。”

唐劲也没有动餐具,双手交握放在了餐桌上,钟文姜明白了,他不是来和她吃饭的,他心里装的都只有这一场谈话。

“之前,把你父亲的一些事告诉了苏小猫,我正式向你致歉。我不知道,这件事除了我之外,你没有把它告诉过任何人。”

“没关系,苏小姐也很快地撤了稿。倒是那一晚,我给您打电话,被她接起了,想必会给您惹了一点麻烦。”

“不会。夫妻之间,没有麻烦这一说。”

钟文姜看了他一眼。

他正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所有的风度和优雅都恰到好处。她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从小被养在一个比较好的环境里才养得出的气质。她只是不懂,这样子的一个男人,跟南辕北辙的苏小猫,怎么会是同路人。

“您还有话,不妨直说。”

唐劲放下酒杯,眼底清明,浅笑中透着了然,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了然。

“钟小姐,我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话?”

“之前我说过,贵公司和《华夏周刊》之间的这一场战争,我不会插手。现在这句话,我收回。”

钟文姜心脏一震,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变了,“您……要如何收回?”

“我查过,‘金中’在《华夏周刊》这件事上的手法。”

他声音很淡,谈一桩生杀也好似一场谈笑,这不是唐劲的专属,这分明是唐家的专属。他是拿唐家的方式,在对付她了。

“查一查,查出些事情,觉得很有意思。收购要约发出前,‘金中’已经匿名拿不同分仓逐一买入标的股份,并且总量超过12%,这么巨量的买入事实却被钟小姐你用巧妙的手法掩饰过去了,没有对外公告。换言之,一旦我把证据公布,将这件事公之于众,钟小姐在这起收购案中涉嫌违法的行为就逃不掉了,会被立刻坐实。这样一来,你不仅拿不下《华夏周刊》,恐怕连你自身也难保。今晚我和你谈,原因有两个。第一,我想正式通知钟小姐,这件事,我插手了,《华夏周刊》你一定要的话,我手里的证据会立刻对外公布;第二,是我对你的好奇。我好奇的是,《华夏周刊》和‘金中’的业务范围毫无关联,吃下它,对你并无好处,你将这些代价花费在别处,获得的收益会远远大于如今的局面,所以我好奇你的目的,想亲自过问一二。”

他说完这些话,两人之间有长久的沉默。

唐劲是不大对女人出手的。唐家是纯男性的世界,很少与女人为敌,他今次与她为敌,对他而言不失为一种失礼。

他给彼此留了后路,淡淡道:“所有的证据都还在我手里,我今晚和你谈,没有拿这些来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好奇这件事背后,你隐瞒下的所有不为人知。”

钟文姜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一地悲伤,无穷尽。

“为这件事,‘金中’砸下了四十八亿。四十八亿,足够‘金中’在应有的领域扩大疆域。我们旗下公司没有任何媒体属性,将《华夏周刊》收入囊中,对‘金中’而言,只有麻烦,没有任何好处。苏小姐又是您太太,您有恩于我,我一旦出手,势必引起您太太的不愉快,也引起您的不愉快。那么,您来告诉我,一桩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利益好处的交易,为什么我肯亏本做,不惜令您也误会我?”

她用了那么严重的词,用了“误会”这两个字,这已经是她对他最大的指控了。有些话,她是说不出口的,比如“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还有“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又何苦?”这种话她也是说不出口的。她当了三十年的钟家大小姐,在谁那里都有分量,可是在唐劲那里,她没有。没有分量的一个人,受委屈也是应该的,是说不出口的。

最后,她平铺直叙地,说了一句话:“我喜欢您,四年了。”

唐劲表情平静。

钟文姜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女人的心意,恐怕之前,他已经在这方面经历得够多。

他不打算隐瞒,诚实以告:“我心里有人了。”

于是钟文姜感到更痛苦。一个经历过女人的男人,还是让心里有了人。而且这个人,不是她。

“我知道,是苏小姐,”她收起些痛苦,问了他一个很古怪的问题:“您认为,您了解她吗?”

唐劲神色不动,语气很淡,“我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么?”

这已经是他不悦的表现。

钟文姜脸上升起一种微妙的神情,是那一种,因对他有感情而产生的爱怜与同情,她微微笑了下,念出一串名字:“文新华,侯征,丁延,苏小猫,林广源,章承,胡震宇……”

都是大名鼎鼎的名字,都是唐劲不陌生的名字。

他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意思?”

“这些名字,您了解吗?”

“听过,不熟。”

“呵,您有心避开苏小姐的公事,那就换我来告诉您好了。这些名字,还有我没有念完的更多人的名字,是《华夏周刊》的核心领导层,以及记者组的精英。”

唐劲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钟文姜直视他,缓缓开口:“这些人,组成了一个秘密行动组,在进行一件项目。这个项目事关四年一度的新闻界评选,如果脱颖而出,获得头奖,那就将一举奠定未来在传媒界的统治地位。对江河日下的传统媒体而言,这个机会既是卷土重来的机会,也是一击夺取江湖地位的机会。”

唐劲只听,不答。

一直以来,他和苏小猫之间,都把“分寸”两个字掌握得极好,有浑然天成的默契。对她以“苏洲”行走业界的公事,唐劲会有意识地回避,不图真相,不追究根底,最后他连知道都不想刻意去知道了。泾渭分明,对彼此都有一种尊重在里面。

苏小猫曾经对他说过:“我和你之间有一些刻意的不相交是好事。记者需要分明,掺杂了感情就很难分明。相信你也是,你也有你的不能说、不想说。”

那么活泼的一个人,也讲得出这样一番清透世事的话,这是多么矛盾又通透的生命体。唐劲在那天晚上狠狠要她之前,首先在心底狠狠地把她敬重了一番。

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令他这会儿也没有多追问的兴趣,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有机会,做一个好项目,自然是好的。”

“可是他们秘密进行的这项目,却是做不得的。”

“哦?”

“有人很不愉快,想要对《华夏周刊》动手,我在他动手之前拦下了。丁延的性格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他决定要做的事,无人能推翻,《华夏周刊》上下一条心,这个项目没有任何外人可以阻止。所以我不惜对《华夏周刊》进行恶意收购,由此迂回进入董事会。您一直问我,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就可以告诉您,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控股股东的身份,终止《华夏周刊》的这一个秘密项目。”

她看着他,目光哀伤,“我有我想保护的人,哪怕这一个人,心里有的人不是我。”

唐劲停下了动作。

长久以来的本能都令他对危机有直觉性的警惕,隐隐约约地,他预感一些凶险要在他生命中发生了。

他沉声开口:“这一个项目,得罪的人,是谁?”

钟文姜悲从中起。

她看着他,轻声道:“您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她在一瞬间,有了那么多的舍不得,“不惜令我如此迂回进入、达到目的的人,除了您之外,还会有谁呢?我钟文姜,只欠过您的恩情,也只还您这一个。”

悲剧来得太快,他需要力气去耗一耗、缓一缓。

唐劲闭上眼,追问了最后一句:“他们是在查我,还是……在查唐家?”

钟文姜没有回答,看着他的目光中已尽是对他的舍不得。

唐劲懂了。

“是唐家……”

他抬头问:“是不是?”

钟文姜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唐劲忽然失了力气,手中软软地一放,刀叉全数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他听见钟文姜的声音响起来:“苏小猫,正在查唐家。……您的兄长,非常不愉快。”

唐劲在一瞬间骨冷。

从来深情不经付,谁来续一续他的长命灯?

隔日,“金中”资本一纸公告,宣布放弃对《华夏周刊》的要约收购。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发展走向,令舆论一片哗然。

新闻发布会上,钟文姜亲自出席,双手交握面对镁光灯,神色平静地给了大众答复:这是“金中”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对《华夏周刊》的收购成本远远大于我们的预估价格,所以决定放弃。

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说辞。

不肯善罢甘休的媒体大有人在,很快地,关于“金中”现金流的预估报告就被呈现在了大众面前。结果显示:“金中”账面上的现金流十分充裕,更遑论还有大量可以迅速变现的交易性金融资产。换言之,钟文姜的理由完全不成立。中途放弃的行事风格,十分不符合钟文姜的一贯作风。

大批媒体围追堵截,身为当事人的钟文姜却展现出了意外的沉默,任凭追问也不予置评,在三天后登上了飞往新加坡的航班,大批媒体蹲守机场,只拍到了一袭棕色风衣的钟文姜戴着墨镜走进VIP通道的背影,落寞又坚定。

《华夏周刊》上下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惊喜。

丁延带着一帮虾兵蟹将,在自家公寓开了庆祝派对。两个月的阻击战,可以算是速战速决的经典战役了,苏小猫功不可没。

大功臣却在派对中途退了场,丁延在阳台找到了她。

苏小猫这货平日里坐没有坐相,站没有站相,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她,都是相当地拿不出手。但今晚却不是,她正靠在阳台扶栏边站着,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喝一口,沉思一会儿。

从前她是没有喝这个的习惯的,她喜欢一切大甜大苦,喜欢可乐、雪碧、芬达。丁延站在身后看了她一会儿,在她身上看出了些唐劲的影子。无色无味,暗藏锋芒,这是唐劲才有的习惯。夫妻一场,她竟被他影响得这么深,可见是真的动了感情。

“想什么呢?成功来得太快,不习惯?”

苏小猫没有回头,听声音她也知道,这是她的老领导来了。

“不知道,”她指了指心脏,语气犹豫:“这里有些预感,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法?”

“问题太多了。钟文姜忽然来了,又忽然走了,来的时候势在必得,走的时候安若泰山。她是最精明的商人,大费周章地搞了这么一出,什么都没有带走,她图什么呢?”

“不是她没有带走,是她带不走。”丁延哼了一声:“《华夏周刊》二十一年的历史了,岂容人说带走就带走?”

苏小猫不置可否,仰头灌了一大口冰水。

他看了她一眼。

记者做久了,大概就会是她这个样子。这是一个动不动就危机感上身的类群,也不嫌累得慌,只有在真正的危机来临时,他们才会长舒一口气:看吧,我就说会这样,预期一致,不怕。

丁延最后把她拉进了屋:“走吧,把‘苏洲’这个身份卸下来,就这一晚。”

派对开到凌晨一点,苏小猫打了辆出租车回家,掏出房门卡开门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她的不安来自哪里。

来自唐劲。

他已经好一阵没有消息了。

打电话给他,电话那头的声音永远短促而平静,“在忙”、“一会儿说”、“有事”、“等下”。最后一次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起,苏小猫就想,不能再这样了,她快要在思想上赖上一个男人了。

苏小猫刷卡,按了密码进屋。

一个声音出其不意地响起来:“今天这么晚?”

“……”

她抬头,看见唐劲正从书房走出来。

一袭V领薄羊绒衫,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和一支刚挂断的行动电话,显然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了下,向她敞开怀抱,“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

他完全没有异样,徒留她一个人在状况外焦虑。

苏小猫楞了一下,一下子扑过去。

她用了大力气,唐劲猝不及防,被她整个人扑倒,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她抬手用力打在他胸口,声音咬牙切齿:“恨死你了。”

这话一说出来,苏小猫首先鄙视死了自己。怎么这样轻易地就对一个男人撒娇了呢,弄得她一点分量都没有。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又不争气地来了第二句:“我讨厌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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